第4章 第4章(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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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季澈醒来的时候，只感觉浑身发冷，却又沉沉无法起身，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胸口，他试着呼吸，可半口气进去就干得火烧火燎，喉口好似要开裂，他强撑着睁开眼，动了动小臂：“明安……”

明安喊了一声，赶紧冲了过来，顺手就捞过了早就预备好的水碗端在手里，担忧却又不敢上前帮忙扶他。

季澈咬着牙，从床上发狠似的爬起来，坐起之后咳得好似将死之人，一口水还没进嘴，就先咳出了两滴血顺着薄唇落在碗里，明安伸手要换，季澈却一仰头将一碗水咽了。

明安眼眶一红，背着身过去不敢看他。

季澈环顾四周，看着这间破落的茅草屋，和身上半灰半发霉的棉絮薄被发呆。

正当时有人推开木门进屋，是位老翁，看着像是刚干完活回来：“公子是醒了？哎呦，你整整昏迷了两日，水米不进，药也喂不进去，可是把这位小兄弟急坏了，怎么样了？”

季澈有些警惕，可看明安似乎并无异状，便掀开被子要下床见礼：“谢老先生——”

“哎呦哎呦，快躺着吧，我一看你就是读书人，这会子了还讲究什么礼数，快歇着吧，我去看看厨房还有没有米粥……”

“别了！”明安听了这话却迅速开口叫住了老翁，表情颇着急道：“不用了不用了老先生，我哥哥既醒了，我们就可去投奔苏州的亲戚了，不用劳烦您再给吃食。年成不好，我们也不好劳烦……”他说着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从腰中摸出钱袋，取了几颗碎银放在陈旧的木桌上。

老翁见状严肃瞪眼：“这是做什么？我救你们是看那位公子实在病重，可不是为了什么银钱，不要，我可不要！”

季澈却忽然道：“先生就收下吧，我二人是苏州重县县令大人的亲戚，前来投奔他的，家中有些小生意，平日并不缺银钱花用，先生不必客气。”

他说着捂住胸口又低低咳了几声，便掀开味道几乎沤臭的薄被下床来，明安条件反射上前给他穿靴，可手刚摸到靴面，便感觉手指疼了一下，收了回去，季澈看了他一眼，便自己穿好，勉力站起身，又扶着桌子喘了好一阵子。

明安一看，手指尖已经开始发黑了，他噘噘嘴，半委屈半心疼的把手指放在嘴里吮吸了几下，那乌青的中毒之症竟神奇地消失了，又没事人一样背起包裹，准备跟着季澈走了。

老翁上前想扶季澈，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可季澈的脸色实在苍白，眼窝深陷眼皮深褶，眼底眼尾皆是青黑，虽是病相却莫名更显得他俊美深邃，他薄唇一抿露出一点淡笑，蛊人心似的，又问道：“老先生听过重县县令大人么？”

老翁被他一问，顿时道：“哦，你是说徐大人吧！徐大人可是父母官啊，青天大老爷！就隔壁家的傻儿，前几个月去重县买盐被人骗了，愣头青跑去县衙告状，按规矩这就要先打二十板子！可是徐大人不但没打他，还亲自带着他去找那贩子，抓了那人，竟还送他盐和炊饼，让捕快把他护送回来……哎，徐大人真真是爱民如子，家中一度清贫到揭不开锅，他的事十里八乡都知道……”说着他神色突然变了变，咬咬牙略凑近季澈，小声道：“你是来投奔徐大人的？你不知道吗，徐大人前些日子被人在县衙里杀了！据说剁成了不知多少块，整个县衙书房都被血染红了，惨死啊……”

“啊，竟有这等事？”季澈惊讶，咳了一声，略急切地继续问：“那老先生可知是何人做的这等孽事？”

“何人？”老翁深重地叹息一声，“唉——还不是那前朝的遗孀回来复仇，据说县衙墙上用血画了一整幅鲜红的牡丹，场景恐怖至极……不过，前朝覆灭时惨烈成那样，如今那狗皇帝也只会祸害这江山，也难怪会有孤魂怨鬼回来找那季家报仇雪恨……只可怜我们的父母官，竟是被冤魂缠上，可怜啊。”

他浑浊的双眼呆呆地看着桌面，却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季澈和明安：“你们二人若真是徐大人的亲眷，大可现在往重县去，我听说重县新来的县令也是苏州人士，当年和徐大人是同年登科，也是个好官，你们去投奔他，他应该会收容你们的，至少……至少能给这位公子一口热饭吃，我这破落之地，实在穷得揭不开锅，让二位小兄弟委屈了。”

季澈和明安对视一眼，明安点点头，笑得灿烂：“就听老先生的！我们这就去重县。”

“哎哎，走慢点，小心门槛……”

季澈叫明安买下了那辆运他进苏州的板车，明安穿着一身渔民的粗布短衫，拉着躺在板车上也穿着粗布衫满脸抹着黑灰并且还病恹恹的淮南王，哼哧哼哧往重县的方向走。

季澈在板车上摸着自己拇指上的黑玉扳指，头上盖着棕布，两个人真像是逃难进城投奔亲戚的渔民。

“……老爷，你说那什么墙上画了血牡丹，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