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DAY5.航线(1/1)

首发：~第6章 DAY5.航线

计程车司机是位较年轻的师傅，总从后视镜里打量着金恩妍和马元。他显得很好奇，马元留意到。麻烦您尽量快一点。司机像北京的老师傅司机一样地爽快答应了，汽车行驶在机场高速上明显地提快了速度掠过了身旁的几辆轿车。出城的树影斑驳地在道路两旁泛起鲜有的金属色泽光芒，它莎莎作响，宛若一支离人的歌谣。汽车轮胎的转动缓慢地不断翻新时光的胶片。东北四环外大城市没有密集的住宅和高楼大厦，只有偶尔的望京坐落几座另辟蹊径的互联网企业的大楼，像阿里巴巴北京、微软中国之类。人们平凡地回到家中，为数不多参差的楼宇星星点点地亮着橱窗形状的白晕。它们不相似如微弱的光与其他人家作出的同日而语的氛围那般，好事深重地独自抒写。汽车越向前走周遭越荒芜，金恩妍提起了美国的往事。马元问她为什么不留在美国，那样我们就不会相识，也没有机会与彼此离别。美国的大学学费有点高昂，而且我想回到自己的文化中。怎样我都首先是一位韩国人。那是什么字，念“gao”吗？错了，它念hao（嗥）。趁着英文段落中夹杂的中文语句，司机听懂他们的交谈连忙纠正，的确是gao，它是水边之意。也念yao，相传是舜的臣子。北皋桥，不知怎得“皋”字使得马元想起了丰镐遗址，所以才将它认错。丰京和镐京一起并称为西周王朝的国都“丰镐”，是中国最早期的城市，也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称为“京”的城市。于是他和金恩妍提起长安。金恩妍立刻兴致勃勃地说ming-sheng-gu-ji，hen-duo、ming-sheng-gu-ji。金恩妍眨着眼睛像蝴蝶的翅膀扇动欢腾，不吝带给此般夜晚的最后一次欢愉。你的几月几日出生的？为什么要我这些呢？因为我想要和你说happybirthday啊。在中国俗话说英雄不问出处，我虽然不是英雄，但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或者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生日，由我来为你庆生。金恩妍毫不犹豫地吐露了自己的生辰日期。还有呢，比如血型。我是ab-，你呢？真得很巧哩，我也是ab-呢。我从来没有遇到一位和我一样血中含有沙粒的人。是吗？我想送你一件礼物。我身上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恩，马元踟蹰着。我想我可以给你这个，韩国的折扇，是我哥哥送给我的。是嘛？看起来和中国的扇子很像。马元把弄片刻，觉得它在开合时更加悦耳流畅。一些高句丽人的旧时生活场景涂画在扇叶。你喜欢它吗？挺好的，只是没有没有很特殊。特殊？怎样算特殊？你听说过日本的原味内衣吗？你应该送我内衣。马元半开玩笑地讲到。是吗？我知道那种。你想要吗？我可以脱下来给你……说着金恩妍就要抬起双腿脱裙下的短裤。我开玩笑的啦，不用了的。你穿裙子会不方便坐飞机的。司机半懂不懂地从后视镜中瞥来猜忌的目光。抵达机场稍许晚了，金恩妍离值机柜台关闭的时间只剩下十分钟。马元准备付计程车费，金恩妍执意地要自己付掉，然后不慌不忙地走下汽车。快点，马元从后备箱拿出行李箱又牵住她的手向出发大厅疾步奔去。金恩妍递上一本绿色的大韩民国护照，由于马元没有带护照，出境管理人员并不让他跟随着金恩妍一同进入国际出发的值机大厅。你快点先去柜台值机，马元让金恩妍接过箱子。金恩妍意识到马元只可以送她到这里了，于是张开双臂要与他拥抱。马元抱住她，又在她的唇间留下了吻痕。金恩妍害羞惊讶地红了脸。我家里也有出入境体系的，商量商量让我进去陪她下好吗？她不懂中文，第一次来中国。她马上要晚点了。你的女朋友是哪里人？韩国人。哦，真得不行。是吗？我可以和你上级讲一下嘛。这样吧，我联系同事帮助她一下，你放心吧。这位身着绿色制服的小姐姐通过肩上别着的对讲机与大厅里的工作人员联络起来……听到女朋友的称呼，马元第一次察觉他和金恩妍似有若无的关系到底代表什么。他不再说些什么，他并不清晰认知自己与金恩妍的情感。他多想略施伎俩令金恩妍错过航班，而却无法允诺自己丝毫地流露如此的恻隐之心。马元只能听从命运的指引，如果换做他的安排，事情的结果会变得不一样了。偶然在某些时刻决定着必然，可他却没有能力说服自己再像往常一样的自私。飞往首尔航班的起飞时间已经过了，没有一个人从国际出发大厅中走出。马元仍在那里等着，手机没有了电量。20分钟后，他想金恩妍应该是不会回来了。他饿得实在虚弱，借到了充电设备才顾得自己没有吃晚饭。于是他走进机场的便利店，买到一块面包。再买一张巴士票，她给金恩研留言，你应该走了吧？记得飞机上吃东西。我现在在等巴士，就是昨天我们一起坐过的那张椅子。

临值机系统关闭还有3分钟的时间，大韩航空的柜台早已没有什么人。金恩研递上护照，放上行李箱check-in。韩国工作人员非常耐心细致地帮助金恩妍办理完成加急手续。在大航航空勤人员焦急地护送下，金恩妍手握登机牌走入快速安检通道，随后是海关审查绿色通道。这时她的手机有了网络，她收到马元通过脸书信使发来的短讯。嗯，我已经出境了，你回去了吗？地勤小姐姐催促着金恩研，她也就跟随跑了起来。还差几位旅客？一位。嗯，这下齐了。航司地勤人员说到。欢迎回家，地勤小姐姐微笑地和金恩妍说。随着金恩研登机牌副券被撕下，她走入登机通道。飞机上基本都是些韩国人，金恩妍找到自己的座和旁边的阿姨笑了笑然后坐下。她系好安全带，把挎包放在前方座位下侧，她透过波音飞机到舱窗向外看着北京城寂寥的夜色。经过一阵缓慢的滑行和等待，飞机冲向在城市上空均速流动的云霄。金恩妍暗想如果马元不那么着急，她一定会误机吧？留下来再和马元度过一个额外的夜晚会是怎样的后续进展？可是马元偏偏没有那么做。她一路上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就这么登上了飞机。按照规划好的时间前来，按照规划好的时间离开……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直到空乘小姐送来航食才朦胧苏醒。拆开湿巾，吃完泡菜牛肉饭，她把餐盒和废品递了回去。又拿到书包，找出一张纸巾擦拭嘴巴。包里还有化妆品、电风扇、一本书，和几张北京景点的明信片。她把它们小心翼翼地收集整齐，夹在书眉之中，随后又囫囵吞枣地睡着了。

从北京到首尔只有900多公里，航程需要一个小时又十分钟左右。跨过一个时区。在仁川国际机场，等待金恩研的妈妈已经在机场停车场花费了一些时间。妈妈，我落地了。还要拿行李，你不要着急。嗯，我们一会见。韩国人窸窸窣窣地从飞机上离开，一个接着一个，虽然他们步色悠然，但脸庞还是透露着回家的期待。仁川机场并不大，运转相对更高效，金恩研提着行李箱走出抵达大厅，她的妈妈站正在人群中朝她挥手。妈妈！妈妈接过行李箱的把手。一切都好吧？嗯。让你久等了，抱歉。吃东西了吗？飞机上吃了。不饿了。那我们回家吧。嗯。一辆浅蓝色的起亚小汽车，装着她们行驶上首尔110号跨海公路。零点过半的仁川市，妈妈和金恩研在汽车上交谈。怎样，一切都好吧？嗯，都很好。只是在中国不能使用我们的地图软件，谷歌的地图也不行呢，这有点麻烦。怎么，迷路了吗？嗯，走错了好几次。你真让人担心。没事的，北京的治安很好。坐地铁都要检查身体，像是我们搭飞机。见到严武炫叔叔了吗？见到了，他带我吃了韩国烤肉。他住的那边有很多韩国人，好像是叫望京？哦，望京。感觉怎么样，有意思吗？北京很大，人也很多。没有那么多高楼，城市很好看。还有很多蔬菜和水果，餐馆的菜单很多页，很难挑。我爱吃tanghulu。那是什么呀？就是糖衣包着果子，和丸子长得一个样。我还喝到了学校的牛奶呢！哦，是吗？……说着说着，金恩研就睡着了。汽车继续在夜色中向远处穿行。

竟然爱上了对方……？马元不确定是否可以这么讲。回到家中，他还是有点饿，但就在附近的几家餐厅都已打烊。于是他牵着去年捡来的小狗，让她去花园上厕所。他们在茵茵绿草的健步道走了两圈，只是马元和以往不一样，他今天是绕着逆行的路线行走着的。好了，lucky我们回家吧。汪～，小狗高兴地向家的方向跑去。

我刚落地，飞机晚点了。不过还好，只有半个多小时。妈妈已经在外面等我了。

你应该睡了吧？还得一个半小时我才能到家。

那就好。我刚带lucky出去遛弯了，她说她想你。

你的表现不错。在这个时刻还有心思照顾她。是的，她喜欢我。

不对，她是喜欢我我喜欢的人。

刚才路过你前天去的那家便利店，看到了你说的学校的牛奶。

是嘛？你有没有买来尝一尝。它很好喝哦！

没有呢。我不知道是否该用它的味道记住你，还是用它来把你忘记。我想等我们的事情先有了分晓。

早点休息。我去洗澡了，晚安。

…………

我已经到家了，刚才睡着了。

我和妈妈说我很喜欢北京，也许毕业以后会我选择去北京工作。晚安。

来到淋浴间，马元记得金恩妍的一支奶白色的浴花，它是软绵绵的来自韩国生产的。然而金恩妍并没有忘记带走它。马元想再次抚摸它的柔软，像是和金恩妍的亲昵。浴室的水花如飘扬的雨滴逐行洒下，松软如鹅毛的浴花在某一处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