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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50章 风雨如晦·四九
李呈祥抖落着拂尘思索，突然笑道：“这有何难。都说帝王生来多情又无情，若陛下哪日移情别恋，陈容不就立刻一文不值了么。”
“说得容易。天下美人众多，哪能轻易寻得陛下中意的那个，来替代陈容”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脑子稍一转弯儿便明白李呈祥话中的意思。他微微一顿，又说：“你指的是崇文馆学士路凡之？”
李呈祥摇着拂尘，笑道：“老奴别的本事没有，搜罗漂亮人物的眼光还是一等一的。大相公不必管了，给老奴点时间，准保把事儿给您办妥咯。”
两个老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许久，李呈祥的心腹干儿子急匆匆跑过来，鞠了个躬说：“问干爹好，大相公安好。儿子的堂哥在宫门局当差，方才给儿子捎话，说小路大人骑马入宫，往福宁殿去了。您二老是皇上身边的贴心人，儿子故来知会一声。”
“说曹操曹操到，”李呈祥拊掌大笑，对程岱松道，“老奴回福宁殿伺候去了，您擎好吧。”
段桢在宴席上喝多了酒，刚睡下一会儿便头疼醒了。桌案上还有不少未批的札子，他心里一阵烦躁，披着件晨衣开始熬夜干活儿。
书书写写的笔头工作是他的强项，做小王爷时在崇文馆干的也是如此琐碎的活计。因此段桢对批札子并不反感，甚至还有点享受。
可他心里却很清楚，自己终究只是纸上谈兵那一卦的，许多事情并未亲自见过，思考时便欠了三分底气。华美的文章谁不会做，有志向的空话谁不会说，无非上下嘴皮一碰的事儿罢了。
如今他贵为天子，大兖的江山全数压在肩上，每日活在众目睽睽之下，容不得他犯丁点儿的错误。登基之后的勤勤恳恳，并非他心向往之，而是不得已为之。
在其位谋其政，段桢努力维护着一个万民拥戴的明君形象，已然有些疲累了。出于这样的心思作祟，他十分需要有个贴心又懂事儿的明白人陪在身旁，为他指点迷津，闲时还能风花雪月地说些体己话儿。
一想到此，他便生起陈容的气来，捎带着把远在嘉城的狄少云也气了一通。气人家两情相悦，气自己求而不得。
阿容打小笑起来就漂亮，他若一辈子都在我身边就好了——段桢撂下朱砂笔，靠坐在椅背上揉着眉心，头愈发疼了起来。
“老奴听闻陛下时常有苦夏的老毛病，今儿个您也累了，若睡不着，躺下养养神也是好的。”李呈祥捧着个燃着的香炉放在桌边，笑说，“这是司香局新调的仲夏香，闻着能舒坦些，解解乏。”
段桢漫不经心点头，“您有心了，放在这儿吧。叫下人都去外头候着，没我的吩咐就别进来了。”
夜里安静，回廊上传来的脚步声便格外明显。片刻之后，守夜内侍前来通报，说路凡之来了。
“让他进来。”段桢心思微微一动，猜测道：“这货与陈容一样，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眼下能有什么要紧事儿，非得当面说。”
路凡之换了一身浅青色的袍子，头发用玉簪别起，踏着如水的月光走进福宁殿。曾经有许多人说他是个神仙似的人物，段桢却无甚想法，今日突然萌生起一丝同感来：自己这朝夕与共的同窗，竟然如此标致。
“听说你未等群臣宴散去便走了，”段桢挥手赐座，问道，“和陈容一起？”
路凡之将手藏入袖中，端坐着说：“是。阿容醉得厉害，我将他送回将军府，顺便与老太君寒暄了几句。”
两人若是谈及私事，向来不讲什么君臣之间的繁文缛节，言语间随意不少。段桢抬手示意路凡之走近些，然后扯着他一绺头发，说：“头低下来，我要吻你。”
“好。”
李呈祥是个老滑头，送来的仲夏香闻了会让人感到体热，有催情助兴的功效。段桢吹灭了福宁殿的烛火，扯上层层叠叠的厚实纱帐，消磨起登基后的第一个孤独的夜晚。
二更天时烛火复又点燃，路凡之下床沐浴更衣，用玉簪仔细把长发束好，回头说：“头还疼不疼，我给你揉揉太阳穴。”
“不打紧，没事儿了。”段桢侧卧在床上，看他的背影，“你本随着陈容一道走了，怎么又要折回来寻我是在可怜我么。”
路凡之坐在窗边，伸手去够女贞树上结的果子，扯下来一串把玩着，说：“陛下是真龙天子，哪里轮得到臣来可怜。臣不过是猜着您夜里难眠，于是耍耍心眼儿，向您讨个恩赐罢了既然已经要到，臣也不敢再贪图什么，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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