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风雨如晦·四九(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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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

程岱松解释道：“陛下新登大宝，正是笼络人心，招兵买马的好时机。您大刀阔斧地做了许多利于社稷苍生的大事儿，在百姓心中已然有了个明君的好样子。既然安了民心，就得安军心陈容虽是个年轻后生，但在麾骑营中的分量举足轻重。您答应在边防吃紧时放他回去，不光小陈将军会感谢您的恩德，麾骑营十几万人的忠心您就不想要么？”

段桢就算再糊涂，也觉得老头儿的话在理。他确实打算当个好皇帝，有些舍不得的东西就必须要放手。当事情做不到十全十美的时候，人就会觉得丧气，段桢郁郁寡欢地起身离席，说：“朕乏了，诸位爱卿也早些散了吧。”

他没走两步又回过头来，小声嘱咐李呈祥，“你去叫小路大人来福宁殿一趟。”

这是个禁不起推敲的暗号，李呈祥会意点头，到百官席间绕了一圈，然后回来禀报道：“陛下今日不巧，路大人方才和少将军说话儿，俩人结伴出宫走了。”

“一个两个的，都来堵朕的心，”段桢拂袖而去，哗地带倒了桌上放着的琉璃花瓶儿，“那么嫌弃朕，干脆谁也别再回来了。”

群臣宴直到子时才算散场，李呈祥伺候好段桢就寝，便赶回重明宫收拾残局。

宫人们来回忙碌，老内侍李呈祥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手抱拂尘靠着柱子打起了瞌睡。昏昏沉沉时，突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老头儿瞬间惊醒，差点吓厥过去，“程大相公吓了老奴一跳你我都是古稀的年纪，再经不起什么折腾了。”

“李先生说笑了，风风雨雨几十年，老夫可早看出来你是个要做大事儿的人，还会被吓着么。”程岱松恭维地向他揖礼。

人人都爱听漂亮话，李呈祥笑得满脸褶子，一抖拂尘说：“还礼，还礼。大相公真是抬举老奴了，老奴就是个不中用的废人，谈何做大事能混成如今人模狗样的德行，不过是背靠着您这棵大树好乘凉罢了。”

俩人客套了几句，李呈祥问道：“大相公官复丞相后，各处帮衬着陛下，也算是深得君心。老奴却不大明白，陛下把小陈将军当成宝贝，恨不得日夜看着，您不该再想法子把人留住，好让陛下高兴么？为何要把他放走而不加阻拦不仅陛下不痛快，乌桓那边儿估计也不会乐意，怕是又要闹起来。”

“老夫哪里说过不加阻拦，过两天寻个借口就能再把他调回来，照样哄陛下高兴。”程岱松笑说，“陈容没必要去迁州，大兖和乌桓打不起来。”

“此话怎讲。”

“如今乌桓小王子还朝，有皇后娘娘这么个义母相助，估计过段日子便要登基称帝了。当初我与娘娘达成协议，助阿什兰还朝，她便答应不对南边动武，岁贡也能少收一些。”程岱松说，“至于那萧贵妃，派哈日拉南下杀阿什兰不成，还折损了一个亲族董万芳，想必气急了要报复，这才整日派兵在陈渊江上造次，整得人心惶惶不过她本就不及高皇后狠戾果决，如今也到了快日薄西山的地步，有皇后加以牵制，必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李呈祥听罢感叹道：“想当年乌桓的老国主也是一代南征北战的枭雄，垂垂老矣时竟沦落到被妻妾轮番左右，活得宛如傀儡。高皇后确实是个有本事的女人，可这样的人向来滑头得很，大相公如何能保证她安分守诺，不骚扰江南。”

“唉，李先生这就着急了。”程岱松开怀大笑，“你我虽然是共事多年的老相识，各自也得留点儿秘密不是我自有挟制高皇后的筹码，虽不能告知您底细，但日后若有需要您帮衬的地方，还请不吝惜搭把手。大可放心，小老儿少不了您的好处。”

程岱松精明，李呈祥也是修炼多年的老狐狸，不愿被人蒙在鼓里当枪使。他依旧满脸堆笑，说：“大相公高看老奴了，老奴愚笨得很。您不给指条明路，万一老奴帮了倒忙，惹乌桓人伤我大兖这通敌不成的罪名，可轮不到老奴背，到头来吃亏的不还是您。”

“好个老东西，我还能坑你不成。”程岱松搡他肩头，笑骂了一句。

此时有个端着残羹冷炙的宫娥从旁边经过。程岱松叫住她，从一篮子杯盘中挑起陈容用过的那只琉璃杯，举到李呈祥眼前一晃，说：“大兖的门户虽然不紧，但是院儿里拴着的看家狗可是很厉害的。若乌桓人失言，放狗咬人不就成了。”

“看家狗自有主人，哪里轮得着你个老东西管。”

“别小看我这个半截身子埋黄土的老东西，”程岱松不紧不慢地说，“若我和主人交了心，还愁驯服不了他的一条狗么。”

李呈祥又问，“陛下知道你肚里的这些孬点子么。”

“怎么能叫孬点子。乌桓人气势汹汹，你以为光靠一支麾骑营就能扛得住？若他们真有本事，怎么二十多年还没把江北失地夺回来？老夫算是看明白了与其死磕，不如先做些让步，为日后双方议和方便。”程岱松说，“陛下如今对陈容喜欢得五迷三道，被他撺掇着要与乌桓人决一死战，顾不得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此时我若将求和的心思和盘托出，哪里还能有活路。”

“照你一说，这姓陈的大美人倒真是个磨人的妖精。”

“可不是。留着他对我有用，杀是杀不成的但放任他到处乱跑，又会是个不安定的祸害。”程岱松说，“若能想个法子，让他既得不到陛下偏爱，又能服服帖帖为我所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