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师兄死了(3/5)

首发：~第1章 师兄死了

那张寡淡的，苍白的，带着些倔强的脸。

一个月啊

传言道描金印章是鬼界圣物，能号召众鬼，随先代鬼王命殒于归山。欲上归山必须通过四重幻境，否则会被归山吞作养分。几百年来万千门派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请了不少能人志士前去归山，但基本都是有去无回，回来的那几个不是发疯就是自杀。贺瑄倒好，一声不吭闯进幻境结界，又一声不吭把印章引渡体内，还硬撑一个月之久。且不说这个印章会与灵力发生冲撞，好不容易他的灵核与印章融合，他却毫不犹豫抬手就是一掌把自己打死。

他怎么能决绝到这种地步，他难道不会痛吗

“贺瑄贺瑄”

其实他本来可以发现不对劲的，可是他并未去在意，并未深思，更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个地步。终是万劫不复，终是意难平。

鬼战前三日他还如往常一样指导师弟们练剑，师父不在时一向都是他在管教的。陈渊那天贪睡起迟，匆匆赶到校练场时人已散尽，只有那人站在树下负手而立。他喘着粗气上前和贺瑄道歉，说自己前夜读书睡迟这才没起来，本以为会看到他“怒其不争”的眼神，或是听到他“天将降大任”之类的长篇大论，但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答复。那人转过身看着他，神情淡淡的，眼里似有情绪在翻涌，须臾抑住。陈渊低着头，自然没看到他眼里流光，否则准会吓一跳。那双眼里的情绪太过复杂，有怜惜，有不舍，有温柔

贺瑄那日反常，对于他的迟到并没说什么，也没像往常一样训话，只是立在原地看了他很久。久到他额头冒汗，才开口道，“去吃饭吧。”似是叹息。陈渊已经习惯了他对自己严厉，习惯了他对自己说“长兄如父，师父不在该由我管教你”。尽管觉得奇怪，但他对于免受责罚更多感到的是喜悦，心想趁师兄还没改变主意赶紧逃吧。

或许是想到自己以往对陈渊太过严厉，想要在离开前纵容他一次，亦或者其实他心里是希望陈渊能发现异样的。直到少年人跑远了，远到连背影都看不见了，他才低声道，“对不起，阿渊。”

又过了几日，林长平去看陈渊。彼时陈渊正在看一本《回魂要术》，已经看到了尾页。“坐下吧，”林长平摆手不让他行礼，“我这次来是有事与你商量。”陈渊知道他想说什么，并不答话。果然，接下来林长平说，“阿你师兄已去了二十几日，校练场一直无人看管，我平日里忙，也难抽空去一次。但训练马虎不得，还需有人教导才行。”陈渊不等他说下去，开口道：“玄空呢。”林长平面有难色，“玄空那孩子虽好，基本功却不如你扎实，毕竟你是阿瑄”他终于喊出了这个称呼，“毕竟你是阿瑄最看好的弟子，我也与他一样赏识你。“陈渊本打算回绝，直到听见后面那句话。

阿瑄最看好的弟子。

我也与他一样。

赏识你。

“我不去。”他的嗓音有些颤抖。

林长平早料到他没那个心思，但还是想来问问他，“也罢，你好生休息，那就只好委屈一下玄空那孩子”后面的话他没听见。门扉打开又合上。

屋内飘进几片雪花，顷刻间被孤灯的热度融成水。

他还是去了。

卯时弟子们陆陆续续到校练场时，天还未亮。听闻今日带他们练功的人是陈渊，许多别的长老的学生也起一大早来偷看。陈渊奉行的是贺瑄以前的教学方法，早起，多练，晚下课。不像别的长老，晚起，少练，早下课。由于耗费的心神极多，又总睡不好觉，许多弟子到训练时总打瞌睡，被贺瑄看见了统统罚抄经书。是以拜在林长平门下的弟子越来越少，到现在只剩下十几个。

同门师兄弟统共就这么点，没人不认识陈渊，现下都在窃窃私语。陈渊也懒得管他们嚼什么舌根，直接下命令，“先跑几圈热身。”跑了几圈，他发现玄空一直都在队伍最后面，心里留意了一下。同时他还发现玄空一直忧心忡忡的似乎有心事，想到自己从贺瑄离世到现在还没好好和他聊过，心里有点愧疚。

于是吃午饭时，陈渊在座位上等玄空，这是他们以前就有的默契。没过多久，玄空来了，看到盘里还是他往日爱吃的菜，松了口气。陈渊知道他这人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吃别的口味转换心情。“咳那个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单刀直入，太傻了，陈渊在心里啐自己。玄空闻言疑惑不解，“心事？没有啊。”于是陈渊就提了他在最后面和忧心忡忡的事情。“噢，这个啊，”玄空从盘里抬起头，“是贺师兄安排的，他说我资质不好，让我站在后面和别的师兄弟多学学。”“啊”陈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真好”？被说资质不好有什么可开心的。“真过分”？可是贺瑄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一个答复就这样滞在嘴边。

好在玄空并没在意他的异样，接着说：“我知道的嘛，师兄嘴上说让我多学，其实就是有几个师弟之前笑话我给他听到了。”

陈渊皱眉，“我怎么不知道师弟笑话你？”

玄空瘪嘴，“这是很光荣的事情吗，反正我不会和别人说。”

陈渊：“那之后呢？”

玄空：“之后他就把我调到队伍后面去了嘛。那几个师弟忒不客气，说我行操的姿势怎么怎么好笑哎，你没注意吗，我之前都是站在你后面的。”

陈渊：“……”

他还真没注意一阵心虚，“那你今天为什么忧心忡忡的？别说你没有，我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