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怪物与公证者(2/2)

首发：~第45章 怪物与公证者

这怪物头部像是一个长着无数栉齿状多节触手的半球体，灰白的绒毛与磷粉在光线下却不在发光，晦暗的简直像是被所有光源所唾弃一般。

看上去像是“心脏”的地方盛满了红绿交接的液体，在那里面，一只斑驳的灰色被蛹腹部生出了无数细长如绒丝般却长满利齿的触手，不断向外扩张着，眼看着离彻底占据这具身/体已经不远了。

怪物从第四台阶开始就可以变成人的样子了，但那依然会被比它高两个台阶的追随者看穿——这种表现实在不像是后天转化而成的。

但艾伦·毕维斯可是从出生起就因为双胞胎兄弟被深渊侵蚀、家人也都或去世或无力抚养，因此才在当地灯教会成员杀死已经变为怪物的血亲之后，被他们带到灯教会观察，后来过了十几年发现没有问题才被允许研习的无形之术，如果这不是后天形成的……那艾伦·毕维斯究竟是“什么”？它的兄弟真的被杀死了吗？

然而很可惜，云轲自己也明白内心的疑问注定无法在此刻得到解答——更甚至，如果他不是看到了艾伦·毕维斯身上那厚重的、证明他食人的血气，云轲根本就不会去探究艾伦·毕维斯的秘密。

某种迷幻的气息与灰雾一同环绕着艾伦·毕维斯，就算是那极盛光芒的残存也无法穿透它照亮真相——难怪艾伦·毕维斯刚刚一直待在忏悔室内没有出来。

不知为何，云轲总觉得这种气息很熟悉，但线索太过模糊，不论是大脑还是思维图景的排查都需要时间，毕竟这可不属于需要“公证”的客观事实。

艾伦·毕维斯一无所觉的在前面带着路，螺旋阶梯一如既往地发出了被鞋跟踩上表层时会有的正常声音。没有腹足，没有触手，没有枝刺，仅仅只是普通人类穿鞋踩在金素上的声音。

教堂内的电路和系统还在紧急修复中，但残留的光芒足以照亮前行的路，云轲没有说话，保持着合理的社交距离跟在艾伦·毕维斯身后——虽然在云轲的视角里，他已经快踩到艾伦·毕维斯的触手了。

以帆布为主材料的高筒靴精准地踩着引路人的影子尖，不偏不倚到让人怀疑它们的主人是不是在刻意这么做。

“我以为辉光之境不会用这种楼梯——你们不应该是宁愿修满电梯，也不愿意建几个‘浪费时间’的小楼梯的吗？更何况，螺旋楼梯的优点在于流线造型美观、典雅，相较而言更节省空间——但是承重一般不行，它还没有中柱。”

或许是因为沉默太过令人窒息，云轲率先开口打破了安静的空气，他看了眼栏杆上的浮雕，摸着下巴说道：“这上面雕得还是《空夜巡礼》的第三幕，怎么，辉光之境在追随辉光之子以外，还顺便崇拜着启蒙者吗？”

——《空夜巡礼》讲的是当时还是公爵的红女皇娅卢兰卡·思德莱尼在只身深入敌营杀死叛徒后凯旋归来的事情，不过除了称赞娅卢兰卡·思德莱尼的英勇以外，作者还设计了很多冲突和称得上是阴谋论的细节，尤其是第三幕描写的密涅瓦·威兹德姆和娅卢兰卡·思德莱尼在巡礼前的晚宴上跳舞时的密谈，辉煌之下暗潮涌动，甚至让人怀疑密涅瓦·威兹德姆才是真的主角。

其中有几幕非常特别，不少研究这出剧目的人都认为作者是在暗指辉光之境选择密涅瓦·威兹德姆作为“圣女”是别有阴谋，甚至刻意用上了“禁锢”、“光卵”和“高塔”等直白的字眼。

但如果他刚刚从记忆里翻出来的《光卵密录》全册内容没问题的话，这恐怕不是什么隐喻，而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云轲不动声色地想：如果真是这样，密涅瓦·威兹德姆和辉光之子的联系恐怕比任何人想象中的都要紧密。

“我的回答恐怕会让您失望。”面前的怪物发出的声音在空气里振动，很像人类，但这个声音或许能成功唱出《法卡莫拉蒂之啼》——它到底不是人类，但它的语气温和得简直像是个圣人，“因为启蒙者喜欢，而辉光从不否认。因祂们是至亲的兄妹，曾同为辉光。因祂曾爱祂——或许现在也是、未来亦不会更改，仅此而已。”

云轲的面色变得有些古怪，那一瞬间他的表情简直就像是刚刚约好与朋友一起吃饭，结果到最后，自己因为太过美味把菜都吃完了，一个不小心真的撑得吐了出来，却在呕吐物里看到了朋友那双漂亮的眼珠一样。

他艰难地咀嚼着自己听到的东西，试图把这句话转变成一些更容易理解的东西，比如阴谋、利用、试探或者别的什么他擅长的东西，但总之不是这个。

不知为何，云轲甚至对艾伦·毕维斯最后那句话都产生了一种近似应激反应般的厌恶感。

没有人再说话，艾伦·毕维斯似乎对此很满意，甚至主动加快了脚步——如果那真的是脚，并且云轲没有看到四散的磷粉的话。

不过从艾伦·毕维斯的翅膀来看，它——他确实挺高兴的。

一人一怪物前后脚穿过楼道与长廊，忽明忽灭的灯光映照着他们的步伐，很快，尖塔顶层唯一的房间出现在了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