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无意(1/2)

首发：~第143章 无意

“说什么？”顾十八娘问道。

自责自己没用，恨自己救不得儿子护不得女儿，以至于有时候她忍不住想，也许自己死了，儿子和女儿会少些牵绊，日子也会过得轻松些。

真要问她的意思，根本就不会走到纳吉这一步才想起来。

“没什么是什么？”顾十八娘忍着笑绷着脸，“是不是你把女儿我给卖了？”

“说你可能要当郡王侧妃……”曹氏鼓起勇气声如蚊蝇说了出来。

说着话，顾十八娘进来了，灵宝便要告退，却被曹氏伸手拉着。

“……十八娘，娘是想万一你哥哥去了，娘是个没本事的，你能有个好归宿，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娘死也能闭上眼……”

信家门外顿时一片惊叫，门房们乱喊、乱跑，把信朝阳护起来，信朝凌已经抱头钻到门洞里去了。

那个人也如同鸟儿一般，终于是跃出了他眼前的这片天空。

这么说，那一天，那一面，就是为了这个人，而并非自己笃定且微微得意猜透的求药事。

到底哪里错了？这个结果不应该啊，他的安排再贴合她心意不过，再合适不过，纵然知道这是自己特意的安排，顾娘子也能体会自己的好心，纵然想要留住她的利益在其中，但人品也好家门也好，绝非盲婚哑嫁胡乱相凑……

曹氏点点头，迟疑一刻，又轻声道：“十八娘，其实我不是想要你攀高枝……我真是想要问问你……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不可能，不可能回绝的如此决绝，他抬起头看向窗外，夏日的院内树木茂绿，几乎遮住了院子上空的湛蓝的天，一只鸟儿在天空划过，飞的那样肆意畅快。

“这就是放下？”顾十八娘喃喃道。

夜色上来时，彭一针一家告退歇息去了，舟途劳顿的仆妇们也被贴心地打发早歇息。

顾十八娘哈哈一笑，“名声？那东西又有何用？”

“我早就说过，京城什么地方？花花天地，到了那里一双眼都看不过来，各色妙人多了去……”信朝凌一脸向往地说道，似乎已经身在花团锦簇中恨不得口水四流，“就春芳那小子人家能看上才怪！还不如哥哥你……”

她慢慢地转过身，面上虽然依旧古井无波，但嘴里却有一种难言的滋味蔓延开来。

曹氏的回绝信是精心写了，满纸都是自责以及歉意，但这并不能让看的人缓解郁闷的心情。

“十八娘……”察觉出她情绪的变化，曹氏面上更加惶恐不安，“你，你可是生气娘自作主张？”

纳采问名纳吉请期亲迎六礼，最关键的一步就是纳吉，这也意味着下聘书，就类似于商场上的合约，一旦落成这一步，就意味着契约已成，此时反悔，便可视为违约。

室内一阵沉默。

“闭嘴！”信朝阳顿喝一声。

曹氏面上微红，真实情绪在顾十八娘面前一展无余。

话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已是哽咽。

信朝阳没有理会，接过羽箭，在手中翻看，这是一只杀矢，近射威力极强，军中惯用，用来暗杀自己？也太小题大做……

“你可能不认得，他是个读书人，跟你哥哥也是认识……”曹氏解释道。

“好了，灵宝去歇息吧。”顾十八娘终于发话了。

那只羽箭颤颤巍巍，将一张纸牢牢地钉在门板上。

曹氏顿时变得有些惶惶，却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看着灵宝告辞退了出去。

过了一时顾十八娘才抬起头，摇了摇头，“娘，等哥哥成家了再说吧，我现在不想想这个。”她说着露出一丝笑，握着曹氏的手，“不过，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虽然出自于信朝阳的安排这一点让人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抛开这一点来看，信春芳是很好很合适的成亲对象，她见过他，其人如何多多少少心里也有底，相貌堂堂，又是个读书人，关键是对他们家无丝毫偏见，什么都好，只是遇见的时候不好。

“娘……”顾十八娘埋首在她身前哽咽，“女儿知道，女儿知道娘的苦，女儿才是让娘担心……”

“那信家公子的事，你要是不满意，就，就回绝了……”她伸出手，轻轻抚着女儿微皱的眉头。

这些日子她荒废了技艺，手指甲都长长了。

她自己是重生的，对于那些目前未曾发生的种种悲剧亲身体会过，但娘和哥哥却并没有如此体验，他们却都选择了支持相信，掩藏起自己的惶恐不安，踉踉跄跄地跟在她身后，力图不落后与她，不拖累与她。

有这样一个能干的女儿，身为母亲自然骄傲，但母女关系的颠倒，却又难免带来压力，这种压力表现在她身上就是焦虑惶惶无助、茫然以及深深的自责。

“还没纳吉……”曹氏带着几分惶惶垂目小声说道。

他又看被箭穿破的纸，窄窄一张折成一条，隐隐可见其中字迹，他随手抖开，见上面赫然写着，“敢谋吾妻，死也！”

顾十八娘点点头，“我知道。”

强势的女儿，挣钱让他们衣食无忧，又挡住了一切外界欺凌。

顾十八娘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转过身，对着曹氏屈身跪下。

“我认得。”顾十八娘打断她，点了点头。

可是曹氏在家就过得轻松了么？儿子生死未卜，却由弱女在外奔波，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心里什么滋味可想而知。

一家人的神经都已经崩到极限，疲惫不堪，他们有钱了，且化解了种种危机，但他们有幸福却没有快乐，这就是她要的好结果，所梦求的好命运吗？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顾十八娘看着娘如同受惊小鹿般的模样，颇觉得想笑，但还得压制住。

“……那时候，人人对咱们避之不及，更不敢提跟你哥哥相识，只怕牵连遭祸，他们母子两个却是满心不平……”

“安静！”信朝阳一声顿喝。

“已经花了不少钱打点，还费心这个……”曹氏只说道，一面又拿帕子擦眼泪。

不待顾十八娘答话，她声音凄凄地接着说起来，“……在他家住着，是普普通通的人家，也是早早没了父亲，只留下母子两个……”

这边曹氏絮絮叨叨拉着灵宝说个没完，灵宝渐渐也察觉不对，久别重逢，母女二人不是应该急着彻夜长谈，怎么瞧这样子，夫人好似有些害怕跟小姐独处一般。

“这是我该做的，夫人一家对我们恩重如山，灵宝就是能用命换少爷的命，也是值得的……”灵宝说道。

文郡王帮顾海说清的事已经传遍了，一般百姓们对这些朝中大事清流浊流的站位权衡等等根本不知道也不感兴趣，大家都喜欢演义风格的故事，弱女勇闯京城，孤注一掷惹恼王室贵族，得以见的郡王面，至此才求的贵人出手相助，这样的故事才可以广为流传。

他们已经走到门外，站在门匾下，信朝阳将手伸展在眼前，继而慢慢地合上，紧紧地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