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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9章 金枝玉碎(9)
这一回换贺照轩先醒，玉蘅睁眼时，正被他搂在怀里，头枕在他胸口。
他穿得烟青色如意暗纹锦缎做的寝衣，玉蘅的脸颊贴在上头，稍一垂眼就能看清如意锦纹。
“醒了？”贺照轩把被子撩开些，将她受伤的手捞出来，“还行，没压着，也没出血。等晚上再给你换药。”
他昨晚规矩得很，躺下只搂着玉蘅谈天说地，到后来还是玉蘅太困倦，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玉蘅往后挪了挪身子，头从他胸口滑下去，抬眼看他，睡眼惺忪的模样。她声音娇娇的，道：“是我压着你了。”
贺照轩瞅着她笑，手托在耳后，又凑过去，含笑问：“不碍事。我看你早上睡着觉还皱眉头，是还惦记着昨晚那事儿呢？”
玉蘅睫毛一颤，眸色暗下去，抿着唇没答话。
“怕我说话不作数，会反悔？”
玉蘅摇头，沉吟道：“没有。是昨晚，梦到我娘和我姐姐妹妹了。我来前，还同我姐姐见过一面，我娘在狱里等着发落呢。”
她越说声音越小：“我妹妹，才十四岁，也进了教坊司，不知道……”
早知道不问了。他待她就像逗弄猫儿狗儿，什么情态都想看看，但戳到伤心事就没意思了，他不是个有耐心烦听人倾吐的。
贺照轩听到一半，坐起身将人捞起来。
“不早了，该起了。””
玉蘅穿好衣裳，贺照轩还在弄领口，镶着瑞兽纹翡翠的牛皮鞶带挂在衣架子上。
“我帮你吧。”玉蘅走过去，这架子高，她得踮起脚才能把鞶带从架子顶的翘角弯钩上拿下来。
“不用。”贺照轩站在她身后，居高临下，先她一步将鞶带拿下来，自个儿从腰后绕过来，低头轻轻扣好，“你手上有伤。想伺候我更衣，往后有的是机会，不急于这一时片刻。”
玉蘅被他说得脸颊微红。不一会儿，外头的小卒鱼贯而入，端来盛着水的黄铜水盆、梨花木托盘盛着的巾栉、篦头的梳子、洗脸的胰子，还有漱口用的青花瓷茶碗和痰盂……琳琅满目摆满了一桌子。
这人，在军中也要过得这么精致？
铜盆里的水还冒着热气儿，不像昨天她还得用冷水洗漱。
“你手可以吗？用不用——”
贺照轩话才说到一半，玉蘅就赶快摇着头连声道：“我用右手就好了。”
他挑眉而笑，右手插在腰间，看着玉蘅手忙脚乱走到铜盆前，猫着腰闭着眼，右手囫囵撩起捧水就往脸上搓。
“我是想说，用不用找张雪云或是谁来帮你。”
“啊？”玉蘅从水里抬起头来，懵懵地看着他，鬓边的碎发都沾着水珠，她顾不及去擦，沿着耳边淌下去，那水珠再一滑，顺着细白的脖颈落进她领口里。
……
相识不过才两日，玉蘅心里对贺照轩还藏着防备之心，这会儿等人走了，她独自坐在幄帐里，回想起早上的话，才觉得不妥。
不知是刚睡醒脑子还混沌，还是自己被大意麻痹了，怎得连那样的话也敢同他说，他有官职有爵位，还是皇亲国戚，即便再担忧母亲和姐妹，也不该同他抱怨。
玉蘅有些恼自己，觉得真是昏了头了，手握成小拳头，咚地一声敲在脑门上。
“哎呦。”玉蘅光顾着后悔，手上没个轻重，这一小拳打得不轻，她拧起眉，又赶快用手掌心去揉着。
“谢姑娘，贺小将军让我们来给您送东西。”有人在外面唤她，“我们能进来吗？”
“能啊，能啊，请进。”
话音还会全落，外头的小卒已经挑开帘笼，探进半个身子，他见玉蘅手掌心贴在额头上揉着，脸色都白了几分。
“谢姑娘，您伤着头了？”
“没有。”玉蘅赶忙将手撂下，眼前这小卒她记得，上回还给她指路呢，“他让你们送什么？”
临走前，贺照轩是给她留了话，让她等在这儿先别走。
小卒朝外头一挥手，又过来两人，一左一右站着，把帘子大打开，小卒指挥着人，从推车上搬下个大件东西往帐子里送。
玉蘅往后稍了稍，打眼瞧着那人掀开罩着的青花缎子，竟是扇屏风。
前儿他倒说过要搬屏风来，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他上哪这么快鼓捣来的？
屏风被小心翼翼立起来，一折一折展开，把那张床塌半包起来。
玉蘅行到跟前儿，凑近了看，这是六折紫檀木的屏风，上下的木框子上镂雕五福捧桃，屏面绘的是十二月花令，一月水仙、二月杏花……两面共十二幅，一直绘到十二月的梅花，画工精巧，雕工细致，显然是大手笔。
“你们这军营里头，还备着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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