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怪你(2/2)

首发：~第37章 怪你

武臻没有忽略她眉宇间疲色，伸手将人牵引入屋，不打算继续纠缠令人不快的话题：“你的身子没大好，魏大夫说要多休息。”

唐杳瞥过彼此交握的手心：“我想再回牛头村一趟。”

“有什么事让武应去，我会让他事无俱细回来禀报。”武臻似乎并不意外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将她坐在床榻上，抬指替她拾掇贴在眼尾几缕来不及捋去的细软发丝。

唐杳眼里闪现不耐的冷色，她偏开脸，却只是令武臻更方便为她梳理鬓发。

“我的师母失踪了，她既不在被发现的十九具遗体当中，也不在逃入深山的村民之列，也许她只是走岔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回了牛头村。”

“刘县令派有衙差不间断留守在牛头村中，附近山林也会继续派人一遍遍搜查。一旦发现幸存村民，必会在第一时间报送回城。”武臻将声音放轻：“你该做的是耐心等候，而不是胡思乱想，让自己方寸大乱。”

唐杳颦眉，良久发出细不可察的微弱声音：“可我没法不想。”

武臻弯身捧住她的脸，细看她眉眼间的一颦一动：“那些村民对你说了什么？”

他并不知唐杳这一趟出去究竟遇到什么事，却能深切感受到她此刻内心的动荡与伤楚。

只有被放在心上之人，才会伤人如此刺痛。

这话像是触动了心底的某处开关，唐杳的眼泪瞬如决堤溃坝，一下子溢眶而出：“你根本就不知道村民有多苦。”

“为了多担一桶水多施一勺肥，大家每日起早贪黑，就图一年辛苦劳作有个好收成，多赚那么几吊钱，让家人能够多分几口肉，让日子过得更舒坦些。”滚烫的泪水不仅将唐杳的脸打湿了，很快也将武臻双手洇透了。“像你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根本也不懂普凡老百姓为了生活多努力，他们几代人的辛劳才勉强能盖一栋简陋的房舍。”

“那一个个村妇没了家中的顶梁柱，失去家、失去亲人，生活就跟天塌似的。”像是找到突破口，唐杳将所有濒临崩溃的情绪一股脑发泄在武臻身上：“牛头村穷得什么也没有，村民几十年如一日，除了农桑就是猎野。生活分明可以简单又平静，要不是你们突然上山，搬来那么多财宝惹人觊觎，村子也不会被山匪盯上。”

武臻一遍遍为她拭去泪珠：“怪我，是我行事不够周全。”

不，唐杳说了那么多，却清楚知道问题根本不在他身上。

白天在民舍发生的事至今历历在目，每当回想起牛大丫怨憎的眼神，回想起过去和善友好的村民眼里充满对她的仇视，唐杳都忍不住在心底一遍又一遍质问自己。

是她错了吗？

若不是她为了一己之私，故意曝露鹤老踪迹引来武家的人，就不会间接引诱山匪入村掠夺，害死十数条无辜村民的性命，导致牛头村一众村民被迫流离失所。

一旦有了认知，那些怨憎与仇恨宛若实质，一刀刀剜在唐杳的心尖上。伤楚令她喘不过息，所以才会那么迫切想要转嫁给别人。

内心的苛责在一遍遍挣扎中被麻木所取代，直至武臻的一句话抚平伤痛，她如愿以偿地得了逞，泪水却没有遏止地往下淌落：“没错，都怪你。”

武臻静静端看她的眉眼，俯身在那片惹人心怜的羽睫上落下一吻。唐杳偏开脸颊，却被他以指抵住下巴，直至贴在眉眼处的两片薄唇缓缓退开，隐约透露的强势才逐渐化散成往日的温柔：“你可以埋怨我，但不能疏远我。”

唐杳半掀眼帘，雾汽仍在水眸下辗转弥散，却已经愿意迎视他的目光，而不再选择避而不视。

武臻指腹轻轻蹭过她的眼尾：“我虽不能对村民感同身受，但可以向你保证。”

“我会将入村作恶的山匪一个不落地挖出来，让他们为自己手上曾经沾染的鲜血人命付出代价。”

“我也会捐资重建牛头村，竭力恢复村里的每一寸田土和每一座房舍原貌。”武臻缓声道：“人死不能复生，眼下最重要的是帮助余下村民走出阴霾，适应新生活。”

唐杳闷声加了一句：“还得帮我找到师母。”

“当然。”武臻舒开眉宇：“鹤老夫人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唐杳虽然没有因为他的保证立刻破涕为笑，但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往死里钻牛角尖，倒头靠在武臻肩上，默默平复酸楚的抽泣。

武臻将依偎在怀中的人儿圈入臂弯，欺在肩上的短促呼吸夹着浓浓的鼻音，失去张牙舞爪的冷锐，转瞬的脆弱与眷赖足以让钢筋铁铸一般的心脏顷刻间融化开。

直叫人难舍难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