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逢客(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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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永卓得了准，次日便将当日留下看账的那位纪先生送回满园。

这次理所当然得到礼遇，崔永卓被迎进东厅客室品茶，不多时便等来了武臻亲自接待。

那日官窑巡视过半，余下的账簿皆由纪先生悉数过目。崔永卓这几日好吃好喝捧着他，直听到他在武臻面前说了一句好话，悬了几日的心方稳稳收进肚子里。

“年初我们储下足量冰块，趁当季已经向外销出不错的数量。接下来主以开采硝石、将让硝石制冰技术步入正轨，届时将比冬季凿冰的原始方式更加节省人力与成本，产出甚于还能达到预估以上的水平。”

崔永卓滔滔不绝向武臻作保证，说时不忘表示：“当然，官窑能够顺利置办到投入产出，绝少不了武王殿下的鼎力相助。听闻老王爷畏暑，待世孙返京之日，崔某正好派人销上两车运冰随上。往后每年，崔某亦会差人分出数量，给王府各位贵人送冰解暑。”

既是得了好处置办下来的官窑，免不了向上疏通关系的‘敬孝’。然每年各地乃至京府多少官员收受过更厚重的礼，这几车消暑的冰不过大巫见小巫，只能算是崔家人的一点谢意，便是收了被人知道，也拿不出手与人诟病。

自来荆州至今，除了这名义上借住的园子，武臻一分没收崔家人的任何东西。崔永卓确认这是一块硬骨头，不敢拿寻常一套应付他，如今送几车镇暑消热的冰块，已经称得上极为谨慎小心。

“官窑产出乃是归功崔郎君钻营有道，家祖不过略尽一份绵薄之力，不足挂齿。”

武臻坐在上座，寥寥几句说是客套，实则又一次与他撇清关系。

崔永卓不是不知武臻不满崔家挟恩图报，拿着人情从武王手里得了好处。但若不是他‘有恩’在先，武家人能巴望着偿还这份恩情吗？

若不是他当日将人送回武王府，此人尚不过是污潭之泥，任人踩踏，哪有脸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简直忘恩负义不识好歹，远没有老武王高瞻远瞩。

崔永卓暗磨牙槽，依然满面含笑。

不管怎么说巡视官窑平安结束，崔永卓也不希望武臻揪着此事不放，三言两语就带到了城中热议的剿匪之事。

几个大寨被破之后，余下山匪小窝无地自容，要么被捕入狱要么逃蹿他地，几乎不敢在荆州地界再冒头。没了横行猖獗的山匪，荆州境内一时间海晏河清，受益百姓纷纷叫绝，走街蹿巷无不听闻人们对剿匪有功的武王世孙连声称赞与拥戴。

“说来崔某在家中偶然听闻家父提及，原以为凶匪悉数落网，即可上疏请奏择日斩决，却闻此案尚未能结，难道还有什么漏网之鱼未能抓获？”

武臻静静听完，放下杯盏：“不瞒实说，当日发现牛头村村民枉死之时，我的侍卫恰好就在现场。他于村中偶然发现匪徒残留下的关键线索，或可帮助我等找到凶匪屠村的真正目的。”

崔永卓眉心细不可察地挑动，旋即露出惊奇之色：“那方山匪不是打家劫舍，还能有什么其他目的？”

“此事尚需作进一步验证方可披露，现在尚且还不到时候。”武臻却不多言，只是回以淡淡一笑。

崔永卓立刻露出领会之色，拱手不作他问。

双方和和气气地坐了一个上午，直到晌午不见留饭的意思，知情识趣的崔永卓也就只能打道回府。

出府路上，崔永卓途经一处水榭，远见女子凭栏倚坐。许是在满园之内，女子今日未覆面纱，虽是相隔一方水色，仍然不减惊世绝俗的绮丽姿容。

崔永卓看清了当日宝珑楼中，被武臻处处回护的蒙面女子之真容。注意到对面灼灼视线的唐杳抬眸冷对，同样看清对方为谁，却不惊慌，也不闪避。

意味不明的两道目光碰撞在一处，崔永卓的目光从她身上悄然偏移至她身后静立侍奉的绿拂身上，渐渐勾出一抹笑，隔水与她拱手作揖，落落大方地由下人引路出府。

唐杳盯着崔永卓阔步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原以为对方见过她的面容之后定会大吃一惊，孰料他竟泰然自若，半分惊愕皆未显。究竟是崔大郎君贵人多忘事，早已不记得她这位未过门的‘后娘’，还是她在不知情下已露马脚，其实早在宝珑楼里就已经被崔家人认出？

若是前者，还能庆幸她在崔家人眼里微不足道，尚不足以令崔家人上心。可若是后者，却说明她的处境已经由暗转明，随时都要提防崔家人冲她下手。

目色流转间，唐杳瞥向垂眉侍立的绿拂，余光很快落向大步朝这边走来的武臻身上。

武臻几步入了水榭，一眼扫尽满桌菜完好不动：“不是着人给你传了午膳，怎的至今一概未动？”

“我若是吃了，怕是等到日沉西山你也不回来了。”唐杳执起玉羹，还没往嘴里送上一口，腕骨被人适时擒住。

“我与崔郎君确有要事相商，只他说话拐弯抹脚，没有十句八句说不到一个重点，实在费我不少时间。”武臻摸过碗壁，汤凉过半，他招来下人欲将一桌冷菜尽数撤掉：“冷了，让后厨重新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