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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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三号星的这日是个晴天。

安瑟在来的路上给蕙思苑院子里种的花草远程更改了水热条件，让种在院子里的花提早绽放，在阳光下很漂亮。先生看到一定会在心里感叹它们的美，尽管他不会说出口，她想。

事实的确如此，易征跟在安瑟后面走进蕙思苑十七号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繁茂生长的花草，当然了，还有院子一侧的两棵红柳树，只有两棵。

这像极了二号星。

或许因为安瑟对房屋的装饰风格喜好这些年来从未改变过，易征觉得连房间都和二号星上那间房子没什么差别——挂着她画的小幅风景画、摆着很快会凋谢的昂贵玫瑰花。

不大的院子像片原野，三层的小楼像个温居。

是的，如果说先生记忆里还有另一个像家的地方，那大概是二号星上帝国军事大学的贵族宿舍。赫兰德的公主尽管隐瞒了部□□份，也有与众不同的特权，一幢三层的小楼、外加一片楼外的小山包，都是她的私人地盘。

那地方比起他幼时长大的老屋要好上太多了，多到易征都不知该如何概括。

贵族入学可以携带两个奴隶和一位管家，如果不算上人工智能管家珀斯的话，安瑟只带了先生一个——这是她向父亲母亲一连保证了三次一定能够照顾好自己的结果。

他们在二号星那幢房子里待了六年，只有在较长假期的时候会回到帝都星一段时间。总的来说生活平淡安稳，甚至像对情侣，只是关系错位而已。

那时候的易征常常有这种感觉，甚至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易征并没有称呼它为家，因为安瑟没有。她偶尔称呼它为宿舍，大部分时间只说“好累啊，我们快回去吧，先生”。

总之她不把那里当作是家，只是个暂时休息的地方，他感觉得到。

但这也没什么关系，易征会这样安慰自己。他没必要关心太多、思考太多，那是自寻烦恼，总归安瑟对他很好。

安瑟当然不是从一开始就对先生很好，如果要追根溯源到他们纠缠的开始，那么只是一点孩童的好奇心——对奴隶教养所里先生那个怜悯不驯的眼神的好奇。就像从沙堆里挖出的宝藏，你瞧，奴隶教养所里还有这样一个不同寻常的奴隶。

接下来的四五年易征都只作为发泄躁郁的工具出现在帝国公主的卧室里，和一些别的奴隶一起。她很少和他说话，或者说她很少和奴隶说话，即使有，也是一些易征根本没有记住的客套话。

易征当然知道安瑟是帝国的公主，但他难以产生什么敬畏感，对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姑娘。他不了解精神盈源，只是觉得她十分古怪，甚至觉得堂堂帝国君主的后代竟然是这种无法自控的人，产生了一些对帝国未来的失望——竟然要这样一群家伙掌控帝国。

转变发生在易征无意中看到了安瑟的课业，是张机甲维修图，并不太困难的一道题，至少是十来岁的孩子的思维能够解决的那种。但是易征不会——这不代表他的智力与经过数代基因优化的帝国公主相差悬殊，而是这种机甲他从未见过，甚至是南部边境的帝国军队手里都没有的高端玩意儿。

易征分散注意力去研究那道题目，思考每一个不曾见过的元件的作用，试图在脑子里把它门拼接起来，不仅仅是因为好奇，也是这样更能忍住鞭打的痛，不至于在安瑟手下痛出声来。尽管这许多年来他对痛感已经迟钝很多，安瑟下手也渐渐有了轻重，但皮肉肿胀依然会痛。

“你会这个？”

小姑娘发现了奴隶先生的异样，好奇地问。她的躁郁全都消失了，因为找到了有趣的东西。她感到新奇，一个奴隶而已，即便是叛党俘虏军也不该懂得帝国最新的科技。

易征有些诧异，摇头回答：“不会。”

安瑟绕过去捡起丢在地上的作业纸，摆在易征眼前，又问了一遍，但易征依然摇头。小姑娘有些生气，又有点不解，笃定道：“你在撒谎！真让人难过，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问题而已，为什么要骗我呢？”

易征已经学会了这种时候不要抬头看她，让她发觉了乐趣，接下来会更加糟糕。

“我会请柯蒂斯先生送来一张新的纸，让你来做这道题。如果你还假装不会做的话，那么我会杀了你。”

小姑娘天真又残忍，偏偏随口就能决定他的命运。

尽管根本不理解，易征也只能尽力完成那道机甲作业题，为了活下去。他担心无论题目是否完成，这位古怪的帝国公主都根本不会放过他，但这也没办法，他只能赌一把选择相信她。

万幸的是，小姑娘没继续为难他，只问了他的名字。易征那时候是怎么回答她的呢，大概是“奴隶不该有姓名，殿下”，总之没有告诉她。安瑟却自己想起了他的名字，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知道并且记住的。

“你明明有名字，我很久之前就问过的——易征，对吗？”小姑娘骄傲地看着他，好像想要他夸奖她一样，“虽然说不够妥当，但以后我称呼你‘先生’吧，看在你会的很多的份上。”

易征不再被用奴隶编号呼来喝去，而是被古怪地被称呼为“先生”。他也被调往了安瑟身边，但什么也不用负责，只需要陪着她。

最初易征当然不会觉得自己喜欢安瑟——她是个孩子，稚气未脱，古怪又聪慧、残忍又天真。

甚至易征会有些恐惧，因为他根本无法在她面前撒谎，他像被剖开肚皮的牲畜，任人宰割，连思想也无从逃脱。他终于懂得精神盈源的可怖，也终于明白为何赫兰德能够统治帝国三千年——一群聪明又疯狂的家伙。

长久相处后，易征渐渐发现她也是个正常人，并不强硬专断、甚至尊重他人，至少大多时间是的，除了躁郁发作的时候。这已经很难得了，在易征二十岁之后见到的所有人里。

后来他们有了身体上的关系，在安瑟成年那日。这实在荒唐极了，他却无从拒绝。偏偏安瑟好像根本不在意，且乐此不疲，只有他整日煎熬，直到他认清这只是另一种发泄躁郁的方式而已，对于帝国贵族而言，和鞭打没有太大的分别。

于是他坦然接受，至少不再煎熬。

他本来也没得选，不是吗？

安瑟带易征去往二号星是先生这场荒诞人生故事的另一个转折。

开学没太久的一天晚上，安瑟沉着脸回来，踢掉鞋子，把外套随手甩在地上。

易征太了解安瑟的情绪变化了，尤其是精神盈源引发的躁郁。他知道她在生气，也知道如何让她放松下来。他没有出声，垂首脱掉了所有衣物，顺从地跪在他的殿下面前。

安瑟想要折断他。

她会从空间纽里扯出鞭子，或者是一些玩具；她会把他弄得鲜血淋漓，或者不上不下地看他难忍却又不求饶的模样；她甚至会划伤他的脸，或者扼住他的颈脖。她当然可以这样做，她当然都做过，满足她恶劣又疯狂的内心。

然而这一次她忍住了，她不该总是这样。

人应该能够控制欲望。

“先生不问问我为什么生气吗？”安瑟没等先生回答，她当然不指望先生会回答，自顾自说了下去，“今天考试出成绩，我没有拿到第一名，我本该能拿到第一名的。”

“您很努力了，相信下一次一定会得到的，殿下。”易征回答，这是句没营养的客气话。

“当然不是因为努力！你不懂，是精神盈源。我才不需要更努力呢，明明是可以的，我明明比他的等级高了那么多！如果……”安瑟生气地说完后又叹了口气，“算了，我不该朝你生气，是我自己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