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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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瑟在帝都星留了五日才让柯蒂斯先生安排了去往三号星的星际航船。

并非安瑟不想，而是父亲母亲格外思念她，希望她多留一段时间。其间不乏一些劝说，诸如给她在军部安排好了职位、希望她今年就进入军部一类的话，还请来父亲的少年好友、军部长官特罗安多叔叔来游说她。甚至忙得脚不沾地的艾洛斯哥哥都被父母叫了过来，与她共进晚餐。

安瑟坐在贵族长桌前，帝国的储君殿下对面。两人用餐的时候都矜贵优雅，挑不出一丝错来。安瑟端坐了一天有些疲惫，挥手请侍从暂时退下，才懒洋洋地放下餐具说：“哥哥不会也是父亲母亲的说客吧？”

“你一直有自己的主意，难道我替父亲母亲游说一二，你就会听我的吗？你不会的，所以我才不做惹你不痛快的事情，费力不讨好，估计还会让你埋怨连我都不站在你那一边。”

艾洛斯难得放下了一点储君的仪态，像安瑟一样靠在椅背上：“你也知道的，属于赫兰德的军队迟早要由你统领。这些建议虽然让你烦恼，但我们都是希望你好。”

他们当然是为了她好，当然也因为她在军校的成绩足够优秀，甚至在毕业实战考核上得了全优。按照规矩，军部属于赫兰德的军队应该由皇室统帅，他们为她安排好了前路，并确信她能够成为一位优秀的军队领导者。

可偏偏他们也很不放心，连她去南部边境游玩都要求她一定带上近卫，害怕边境不够安定，担忧她遇到危险。

他们好像都是矛盾的综合体，一面希望她能大放异彩，一面又担忧她的健康安全。

事实上她早有足够的自保手段，否则也无法在毕业考核上出现叛党埋伏军后全身而退，还击溃了敌军。最重要的是，南部边境收复改造了二十年，危险分子早就被清理筛查了一遍又一遍。

安瑟无法拒绝父亲母亲的好意，她也无法让他们认同自己的观点，于是只好接受，计划中的完美的二人出游也变成了兴师动众的贵族出巡。

开往三号星的航船上多了两个人——易征与路汀音。

路汀音是大贵族路家的长女，军校毕业后入军部供职，由于储君和公主的信任，从所属第一军区的皇室近卫指挥官开始做起，而后会一步步升入军部中心。这没什么特别的，精神盈源达标的贵族大多会走这样的路。

值得一说的是，路汀音算是安瑟为数不多的好友，年纪相仿，一起长大，在军校时也是同学，甚至一起组队出过任务。按照原本的计划，她该在安瑟启程出游时与卫队共同抵达三号星，但她不想休假时间留在家里，纠缠着安瑟上了她的航船。

“好久不见，或者说没想到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先生。”

路汀音上船时轻佻地向易征挑眉，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被安瑟瞪了一眼后才道：“好了是我的错。不过这可不是我的想法，大家都以为你腻歪了呢。还有人开了赌局，你要不要猜猜赌的什么？”

“你们可真是无聊透了。”安瑟没有这个兴致，也不希望在先生面前提及这些，她利用精神盈源隔绝了先生的听觉，背对着先生对路汀音叮嘱，“先生的心理状态不太好，这种话以后不要当着先生的面讲。”

“你对他真是一如既往的好。但是安瑟，老实讲，你已经快到了需要订婚的年纪了，你想过未来结婚之后你的先生又该怎么办吗？”路汀音问。

安瑟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问题：“帝国贵族法里很明确，我想你是知道的，贵族陪侍奴隶制并不因为婚姻状态而有改变，先生还是我的先生。”

路汀音反驳：“可他一点也不像个奴隶该有的样子，很显然的是，你与他也不是正常的主奴关系。”

“但事实上他是，不是吗？”

这话听起来有些冷酷，奴隶始终是奴隶，这与贵族小姐的态度没有任何关系，是帝国法律规定的东西。

路汀音听了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对的，你说的对，安瑟。”

在短暂的旅途结束，星际航船降落在三号星后，路汀音特意避开先生，与安瑟在维托纳德港暂时分别时，说了句很多人都说过的话：“不知道该说你长情还是无情，你总是能很快抽丝剥茧，毫不犹豫地决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安瑟，你可比艾洛斯殿下要厉害多了。”

安瑟摇摇头，平静地反驳她的话：“哥哥是储君，面对的是大阁会那帮老狐狸，只会比我做得更好。即使不行，父亲母亲也会让哥哥做得更好。但愿你不会在别人面前说这种话，我可以保证你亲爱的继母路夫人一定会拿来做文章，给你扣上不敬储君的帽子。”

“听说你教训了我那位弟弟？”路汀音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

“偶遇而已。”安瑟说，“不过你那位弟弟居然十三岁还控制不了精神盈源，大庭广众之下盈源失控，平心而论，对你毫无威胁。路叔叔是聪明人，不会因私废公。”

“我当然知道，父亲心目中最重要的永远是家族。”路汀音无奈，她早就不会像少年时那样期待父亲的爱护，但她还会期待一些别的，“那么艾洛斯呢？如果没有陛下和王后的的话。”

路汀音该称呼帝国储君为殿下，但这句话里没有用敬称。

安瑟回答：“他也不会的。合格的赫兰德储君会一切以帝国为重，我保证。但你知道的，你不是很合适的人选。”

路汀音回望浩瀚无垠的星海，笑了笑道：“事在人为。”

从校园舞会处匆匆离开时开过来的空行车一直停在维托纳德港的贵宾停车区，安瑟拒绝了柯蒂斯先生本打算安排的星港接引人员，一边抬手看腕表上投影的星港地图，一边拉着先生的袖子。

三号星的天气并不凉，甚至可以说有些闷热，但是易征穿了一件高领长袖的衣裳——这样能刚好遮住锁骨上方的奴隶印记和带有特殊符号的腕表。

从前在二号星的时候，他偶尔也会被安瑟带出去闲逛，散步消食，无论天气他都会这样穿。

他不想走在厌恶鄙夷的目光里，不想时刻被无声提醒自己是个奴隶，不想知道即使他们并肩走在一起，也是云与泥。

同样的，安瑟也不想。

安瑟扯了扯先生的袖子，停下了脚步抱怨：“真是糟糕透了！我竟然想不起来车停在哪处了，维托纳德港居然有三个贵宾停车区。我想是来的时候太匆忙了，又有星港的管理人员带着，就没有记路。”

易征安慰他垂头丧气的小姑娘：“别着急，车子就停在那里，总不会自己跑掉的，不是吗？”

“你说的对，先生。我想我不该拒绝柯蒂斯先生，现在只好请他派人来接我们去停车区。”安瑟环顾四周，看到了一家牌照很显眼的奢侈品店铺，“那家店看起来不错，也足够显眼，在接我们的人来之前一起去看看吧！毕竟像现在这样站在路中央也太愚蠢了，大约会被当成傻瓜。”

安瑟一边给柯蒂斯先生发消息，一边从口袋里取出黑色玫瑰星辰徽章戴在衬衫领口。安瑟与先生并没有像前面一对进门的夫妻一样向门口的ai出示腕表，ai也没有发出警报。他们坦然自若地走进店里，看到柜台旁侍立的店员主管满面笑容地迎上来。

对方殷勤地问候，说了许多赞美的话，安瑟则微笑以对。

易征起初并不习惯。

他从不觉得他贫瘠的生活里需要这样的寒暄，就像破败的砖瓦房子不需要华丽的家具，被碾碎的荒诞人生也不需要礼仪的装点。即使最初那一年在奴隶教养所里被强迫学习，他也根本没有记住任何东西，他不觉得那有什么必要。

然而后来在安瑟身边许多年，潜移默化地，他竟然也完全适应了贵族完备繁琐的礼节，甚至能和人言之无物地寒暄几句，说些没营养的客套话。人的改变就是这样快，也这样奇妙。

听够了客套话的安瑟指挥店员送来新一季衣服的画册，拉着先生坐在沙发上：“很久没为先生买过衣服了，衬衫、正装、打底衫还有休闲服都该换新了，索维特星系天气会更冷一些，还要准备风衣和大衣。好在时间很充裕，先生喜欢什么款式，请自己挑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