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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12章 第十二章
“这么多吗?”易征看得眼花缭乱。
易征并不会挑选衣服,或者说,从帝国法律上讲,他根本没有自己选择衣饰的权利。从前安瑟一般会请柯蒂斯先生按照她的要求准备好所有东西,一股脑塞进衣柜里,略过挑选这一步,先生只需要在不同场合选择不同的款式就可以。
小画家的审美当然不必说,每一套都击中她的喜好,也很能衬出先生的美。
“这还多吗?我还没有算上家居服呢。不过别担心,家居服等私人物品我都挑选好了,已经吩咐柯蒂斯先生派人送到公寓,等我们回去先生试穿一下就好。”安瑟翻了一页画册,指了指那些只看图像就足够精致的衣服说,“现在,我们挑选这些吧。”
易征说:“我不太会挑衣服,或许这几件浅色会好看一些。”
因为和她今天穿的裙子颜色很相似。
话落后易征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像白活了这许多年。大概只有小孩子的暗恋,才会做出这样与人穿同色的幼稚事情,另一面还要心口不一地假装——这只是个巧合而已。
这些浅色与安瑟往日很爱给他准备的浓重色彩衣饰相悖,但易征猜测安瑟不会在意。
“那这几件我们都买下来,如果先生喜欢的话。”
选好的衣服都被店员取出挂在桌前,易征没有试穿,他不想在陌生的地方换衣服,那会让奴隶印记无处隐藏。安瑟当然不会过问先生不愿试穿的缘由,于是安瑟干脆地全部打包塞进了空间纽里。
门口来接送他们前往停车区的工作人员已经等了一会儿,安瑟打消了去楼上几层把鞋子配饰一起买好的念头——还有很多时间、无需急于一时,于是出门带先生一同去取车。
安瑟那日匆匆开出来的是辆带有贵族标识的空行车,能够在第一级空行车航线上行驶,从不会拥堵,自动驾驶的速度也很快。星际旅程带来的困意上涌,然而安瑟还没到睡着空行车就已经降落在了蕙思苑。
易征会操作安瑟的空行车,仅限于跟随导航行驶,他对路线并不敏感,更何况是从未来过的帝都三号星。他看安瑟半梦半醒的样子,离开府邸前索菲娜夫人为她扎好的漂亮辫子被她蹭的乱七八糟——她睡得晕晕乎乎时总这样不老实。
易征打开触控面板,停好空行车,又低头看了她一小会儿,才轻声叫她的名字。
“我们大概到了,安瑟。”
安瑟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先生正要低头,飞快地解开安全带,凑上去亲了先生面颊一下。先生下意识抬头看一眼,就被安瑟的笑容晃花了眼。
“快下来吧,我们到家了,先生。”安瑟笑得更开心。
先生愣住了,在他们对话中很少会出现这样的字眼——家。
他最先想到的是少年时长大的那间老屋,在曾经的维特联盟下辖星球,现在的新南部边境——索维特星系。
那地方荒凉贫瘠得还不如帝国的垃圾处理厂,没有营养的土地上只有几种红柳树能活下来——样子长得像鬼影,反正不正常,和帝都星系二号星安瑟院子外那片原野里,繁茂生长的、拥有同样名字的树种完全不一样。
易征很难产生什么怀念感,对已经无从留恋的旧屋、对一块糟糕透顶的土地、对一段艰难困苦的童年。但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幢整日见鬼的老房子确实是他荒唐的人生中,唯一能和“家”这个概念有一定重合的地方。
尽管它简陋、破败,易征偶尔也还会梦见那些张牙舞爪的红柳树,昏暗灯光下奶奶做了一半的手工编织物,还有他和哥哥一起挂上的彩色风车——那是他们那地方不知道沿袭了多少年的祝福风俗。
当然了,风俗而已,毫无用处。
在安瑟少年时期,如果一定要说一个确切的时间的话,大约是她十五六岁的时候,易征给她讲过自己的身世与经历,当然是安瑟的要求。
如果换做是现在的先生,他不一定能够讲出来,因为太过久远的、无趣的记忆会被人脑的机制清理掉,只留下一些模糊不清的影子,告诉他好像、他好像也那样活过。
他也安稳地活过一场,短暂如烟火,却没有那么绚烂美丽。
易征的家庭很普通,对于四十年前的维特联盟属星的居住者来说。素未谋面的母亲在生下他后与父亲结束了婚姻关系,这并不少见,原因也很简单——父亲一心要加入联盟军。
赫兰德帝国对于维特联盟军及其直系家属后代的奴隶政策实行了近三千年,意在以严厉的惩罚瓦解叛党的反抗意志。
老实讲,维特联盟如此松散,能够存在至今,没有完全被帝国吞没,易征是觉得不可思议的——维特联盟与帝国的科技差距犹如天堑,但总是有人前仆后继、飞蛾扑火,像他父亲、像他哥哥。
易征有个哥哥。
哥哥比他大很多,大约是十三四岁,太具体的他也说不清,大概没人会记得。父亲参军离开家后,他由哥哥与奶奶抚养长大。七岁时哥哥也离家参军,留下他和奶奶在家里——维特联盟对士兵家属有一定的福利政策,两个几乎没有劳动能力的人也勉强能够维持生存。
十三岁时,奶奶因病过世,哥哥不得不带他一同奔赴前线——帝国的南部边境。
他在那地方待了七年,学会了不少东西,在哥哥的指导下,诸如修理机甲、军队指挥、能源消耗等许多在战场上有必要掌握的知识。哥哥是个很优秀的人,只除了喜欢乱搞男女关系,一步步上到了军区副指挥官的位置,连带着易征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虽然在名义上只是个小小的维修官。
再后来的事情就没什么好讲的了,在他二十岁短短一年间,哥哥与指挥官前线战败被俘,易征被迫代理指挥官职务,固守基地反抗,当然也不出意料地战败,成为了帝国的俘虏,被丢进了奴隶培养所。
那段时间糟糕透顶,鞭打、训诫、辱骂和一些荒唐的教导。没有人能够平静地接受被剥夺掉做人的权利。他时常觉得自己的存在毫无意义,却最终想要活下去,因为不甘心一死了之,也有哥哥的叮嘱——至少活下去,说不准还有再见的机会。
他们彼此都明白,这是句美好的荒唐话。
他们再见的可能微乎其微,几近于无。
意外的是,他们最后真的相见了,在安瑟听过他的身世之后没太久,至少是她成年前。
依靠着帝国公主的权利追根溯源,易征很轻易地知晓了哥哥的下落。奴隶之间的私自见面是不被允许的,但大约是在帝国公主的要求下,他竟然毫无阻碍地见到了他。安瑟过于体贴与礼貌,只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他们会面的屋子,甚至没有留下任何监视设备。
哥哥的变化太大,言辞的匮乏使得易征根本无法描述他的模样,总之不会是什么好样子。易征不敢上前,一面是习惯了沉默,近乡情怯讷讷无言,一面是因为他看起来几乎没有变化,至少从外表看起来是这样。
但哥哥毫无芥蒂,甚至在见面的激动感慨之余,用怜悯的目光看他,望了一眼门口欲言又止。
到后来他才明白,有些情感只是当局者迷。
一寸寸被碾碎又拼接起来的他自己,与从前只剩下了相似的轮廓。
或许被安瑟,又或许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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