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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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总不同于旁的节日，宫中总要趁着这时节装点一番。

从正月初一直到十五，人人都要迎新纳福，避讳着触霉头，自然也是主子们放赏最大方的时节。

宫人们但凡有彩衣红结，都必要穿戴一新，也好在主子们跟前得个彩头。只要能在年节博主子一笑，那恩赐和赏钱，自然要比以往好得太多。

尤其是西六廷的翊坤宫，作为皇贵妃大关氏的寝宫，自然更是人人都紧着巴结的地方。

翊坤宫修缮时本已格外考究，外加院中花草雅致讲究，一年四季都带着常青，又有鲜花盛放，自然是这宫中最令人艳羡的去处。

反倒是先皇后昔日居住的坤宁宫，如今早已楞檐朽旧，无人问津。

如今的翊坤宫比之中宫，恐是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除夕守岁本耽搁得晚，大关氏睡下才不过两三个时辰，来参拜的命妇便已经络绎不绝而至。

这一阵直耽搁到晌午，才算是堪堪消停。

大关氏懒懒地啜了水漱口，方缓声吩咐总管太监苗仕才：“今儿也耽搁久了，去传膳吧。”

“去叫嘉灼一道儿来，今儿念君和晖哥儿在，难得能坐在一起吃饭。”

苗仕才本恭恭敬敬候在一边，闻言便拍了拍手，见得宫人们鱼贯而出，他方毕恭毕敬地退去。

眼见得周围的宫人都离开，小关氏方自帘后缓步行出。

小关氏一身银朱色袄子配着缪琳织金马面，满髻赤金八宝的头面，虽合了她镇国公夫人的身份，却又隐隐露出点玻璃球似的张扬。

她面儿上堆笑：“姐姐如今圣宠不减，倒真是令人艳羡的好福气。”

“不似沈府里那个，如今中了风，口歪眼斜，成了废人。”

“沈昭虽没死，却也好在眼瞧着活不长了。如今又被搬到别庄，下人们照顾得鄙陋，那世子之位，早晚要腾出来了。”

大关氏没有抬眼。

自上个春天老镇国公魂归西天，沈家在这一年之中，就再也没有得过片刻的消停。

先是刚刚袭爵的镇国公沈合荣中风，而后又是世子沈昭遇刺重伤。

她这个妹妹究竟在其中动了多少手脚，她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这世上，她也只有小关氏这一个妹妹，只要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她自然是纵着的。

见大关氏不言，小关氏又忍不住继续朝着姐姐“歌功颂德”。

她落座在一旁，朝着大关氏轻轻凑过去：“如今连宫外都知道，太子就是个废物，既无手段，又无德行，得不到半分圣宠。”

“何况连循王和十几万边军都已经不复存在，姐姐捏死他，不就和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到时候，朝中那些阻姐姐立后的老菜帮子，自然就无话可说了，三殿下立储不也就指日可待？”

“立后？”大关氏握着茶船的手顿了顿，忍不住蕴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凡事要是有你想得这样简单，那倒是好了。”

“太子若是立时毙命，朝堂上的那些老臣岂会轻易放过？到时候得不偿失，反倒引火烧身。”

小关氏见状，登时一哑，随即悻悻住了口。

明遂帝不是没有动过重新立后，借此易储的心思。

可如今尚有太子这个嫡子在，借皇贵妃立后之事易储是名不正言不顺。更何况朝中还总有那么一帮叫嚣的老臣，总要拿什么社稷礼法，祖宗规矩来说话，再计划下去，变成了人人自危的朝堂攻扞。

明遂帝自然是不愿拿易储之事去换朝堂安宁，更不愿孤注一掷引发众怒，故而这立后易储之事，才被一拖再拖。

小关氏知道那些不要命的老臣有多厉害，自然也就不再继续留在大关氏面前，不知天高地厚地置喙。

她转而扶着额角的掐丝掩鬓叹下一口气：“我也是担心姐姐，才担心得慌了。”

“三殿下才干优越，却总要屈居人下。陛下堂堂一国之君，还要被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老诉棍伸手插管家事，我是替姐姐不值。”

大关氏闻言，方将手里头的茶船放在案上。

她眼角染了几分不明所谓的笑意。

“你管好镇国公府的摊子，好好当你的镇国公夫人便罢了。”

“这宫里头的事情既多又冗杂，你何必来劳这个神？”

小关氏扁了扁嘴，才又暗自思忖片刻，自觉地换了话题，她目光微顿，忙又道：“难怪早晨姐姐要亲自瞧那送去东宫的物册，太子妃算来还是个小辈。”

“姐姐是要拉拢太子的枕边人了？可梁国公府的太子妃并非旁人，指不定还赌着来日能做一国之后……”

大关氏优哉优哉地拿钳子夹开桌上的核桃，而后才幽幽感叹道：“如今东宫这般情形，还用得着拉拢么？”

“太子不得人心，残害胞弟，但凡是有些打算料想的，哪还有不为自己谋出路的？”

“谁不喜欢有权有利？可想要有权有利，总得先活着再说。”

“倒也是个可怜孩子。”

先皇后不得恩宠，本就在宫中过得如履薄冰。可她早早看中了林氏孤女的出身，将林温芷养在宫中，替太子选了最有力的依靠，一手促着梁国公府的女儿嫁予太子朱嘉煜。

可太子优柔寡断，本末倒置，多年来一味讨好皇贵妃母子，生怕遭到废黜。

他忘了，真正能令他坐稳太子之位的究竟是什么。

大关氏缓缓剥出核桃仁，才又道：“太子待太子妃算不上好，他们夫妻自然也没有什么感情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