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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40章 第40章
“是。”福顺点下头，“奴才昨儿打发了云缃，只怕云缃还要来的。”
“若是娘娘问起，奴才也知道该怎么说。”
朱嘉煜面无表情抬笔，正想再写几个字，可笔才执好，几滴墨汁便忽从饱鼓鼓的笔尖坠落，径直在宣纸上，溅出几滴斑驳墨渍。
朱嘉煜瞧着墨花，眸色没来由地沉了沉。
福顺见状，连忙替太子接过笔：“今儿地龙烧得实在旺，殿里头太闷。”
“殿下歇歇，用盏茶，不要再练了。”
“不必。”朱嘉煜轻哂，顺手便衔起氅衣，“外头是下了雪吧？”
“福顺，跟我到外头走走。”
福顺一愣，不由得后知后觉地应声，连忙三步并两地跟在太子身后。
入冬多雪，这一场也不知是下了多久，总有个两三日，时断时续，总未停下。
福顺个儿还矮，又跟得急，免不得脚下一滑，栽进雪里。
朱嘉煜瞧着好笑，终是大发了慈悲，拽着福顺的后领，将福顺提溜到干净的抱厦下头。
“你跟这么急做什么？”
“你小时候总躲着我，如今是当真不怕了？”
福顺却顾不上其他，忙着扑棱身上的雪，还不忘规劝：“殿下变了，福顺也长大了。”
“殿下，外头冷，仔细着凉。”
朱嘉煜望着抱厦外头漫天的雪，唇边虽挂着笑，眼眸里却早已是波光深沉：“福顺你可知，滇州四季如春，一年到头都不会下雪。”
可顺天城一到了冬天，雪就会下得盈尺厚，将甬道和琉璃瓦都悉数遮住。
从前阿芷怕滑，都是跟在他后头，走在他踩过的雪上。
这场雪，他盼过十几年。
可怎么也没想过，再看到顺天城中的雪时，会是如今的情状。
父皇母后，皇兄阿芷……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朱嘉煜自嘲着俯身抓起一把雪，随手捏作个雪兔子。
当初他便是第一次借着雪兔子，从阿芷口中听到了“可爱”这个词。
雪很可爱，兔子很可爱。
会捏雪兔子的人，也同样可爱。
朱嘉煜盯着那雪兔子出神，忽被一阵水蒙蒙的雾气遮了视线。
朱承铮凑在他面前，合着嘴边的雾气：“父亲，这雪兔子当真可爱。”
朱嘉煜缓缓抬眼，方见林温芷带着皇孙，正一道儿立在廊子之中。
朱承铮尤其言笑晏晏：“父亲，承铮这些时日都有好好练弓马。”
“你把这雪兔子赏给承铮吧。”
朱嘉煜随手将雪兔子丢进朱承铮手里，才终于将梭巡的目光汇聚在林温芷身上。
他薄唇轻启，言语中几乎听不出什么情绪：“我还以为，太子妃不会再来前殿的。”
林温芷唇边勾出几分似笑非笑的弧度：“杭侧妃已经把我的弓，送回来了。”
“还得多谢殿下记挂。”
朱嘉煜垂着眼帘，仔细看着林温芷的眼：“你当初还没有承铮高，抱着那小弓，孤零零地进了太华门。”
“既拿回去，往后仔细收着才是。”
林温芷瞧着朱嘉煜被雪沫缠白的发丝，终于侧目避了避他的目光。
她是来谢恩，却不只是来谢恩。
她就是要瞧瞧，朱嘉煜还在打什么算盘。
林温芷拉住朱承铮的手，瞧着皇孙朝前两步，又回头望着太子：“如今下了雪，外头天寒地冻，殿下可仔细添了衣？”
“还是快些进去才好，否则怕是要冻坏了。”
这番嘘寒问暖来得突然，朱嘉煜自然也瞧得出林温芷别有心思。
他不言不语，还是随着林温芷一道儿进门。
客套又疏离的话，林温芷从前常说的，如今说起来，自然也不费事。
只是这一次，她借着福顺着人看茶摆果的功夫，仔仔细细将前殿中打量一圈。
直到目光落在博古架边的檀案，看到案上摊散的纸笔，她眼角终于堆出了几不可见地弧度。
人人都知太子出口成章，文采斐然。而循王深谙兵法，无心风月。
如今人就在她眼皮子底下，一试便知。
林温芷轻笑着扶住皇孙的肩：“承铮，你先前不是还说想学写诗么？”
“你父亲最善作诗，从前在学堂上，也能笔耕不辍。”
“眼下难得见殿下一面，不如就请你父亲，教教你平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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