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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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温芷听着云缃说话，却始终只觉思维迟滞。

她有些无措地打量向周围，这里有树，有荆棘，有碎石。入眼的一切都只是寻常的山林，可无论怎么看，却都只让她觉得十足陌生。

她没有来过这里。

昨夜她坠下马车时，天色已经不大亮堂了。

可即便她并没有看清自己究竟是怎么落下来的，却仍记得落车之处陡峭狭窄，路旁就是一条铺满了落叶的长坡。

她自那长坡上滑落下去时，虽还是免不得有擦碰，可分明是因为有人垫着她，她才不至于伤筋动骨。

林温芷滞了滞，脑海里隐约浮现出断断续续的画面，她显然不是只身走出来的。

她更不是晕倒在哪棵树下面，她分明是被人重重顶了穴位，才会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林温芷眼中只剩下茫然。

记忆仿佛彻底消失了。

云缃见她无甚反应，才忍不住握住林温芷的手：“娘娘？您可能听到云缃的话？”

她说着又想往林温芷手里塞东西：“山中苦寒，娘娘定是冻坏了。”

“我带着暖炉来，娘娘只身在深山里头走了一夜，快焐一焐才好。”

林温芷皱着眉头，一时竟也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她有些迟缓地张开手，才赫然见到自己手心里头紧紧攥着半根绦子。

那根绦子旧得看不出本来模样，却还是歪歪扭扭，格外眼熟。

林温芷顿时瞳孔轻缩，散落的记忆碎片，仿佛在一瞬之间被被这根绦子悉数唤活。

她忙不迭伸手一摸袖口，果然是摸了个空。

藏在那里用来防身的青金红宝掐丝掩鬓，早已不翼而飞。

昨晚发生得一切，都不是梦。

那个拥着她坠下马车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否则，她绝不会从他的雁翎刀上，拽下这根鸡爪似得绦子。

林温芷霎时间醒神。

她忙不迭撑起身子，不顾一切地往四周打量起来。

“人呢……”她唇边喃喃，可入目的四周，却只有乌泱泱的宫人和军卫。

众人请罪的请罪，忙乱的忙乱，只唯独没有昨夜月光下的那个神出鬼没的颀长身影。

云缃连忙将林温芷扶住：“您不要这样急着站起来，仔细头晕。”

“还是先到仁寿寺中，请太医来替娘娘瞧瞧才好。”

“随驾的佥事，还有仁寿寺中伫卫的大人都在此处。”昨夜亲卫抓得了好几个刺客，可好些个已经身死，剩下的审来审去，也只查的出他们居于此处的山民。

这些山民本因纠纷欲要诉告，可见到军卫，不由得行迹慌乱，心中害怕欲要逃遁，却被军卫拦住，这才大打出手，被误会作刺客。

至于太子的金辂，自太子妃遇刺之事传至山下，自然已经打道回宫。

云缃仔仔细细说清了前因后果，方耐着性子劝慰：“娘娘莫急，您还想找谁？奴儿这就去传人。”

“等娘娘到仁寿寺中养好精神，咱们即刻回宫。”

林温芷却轻轻摇摇头。

眼下朱嘉煜急急回宫，倒未必是什么坏事。

人人都知道，循王贪墨军饷，已经引罪自戕。

可她想不出还会有谁，肯冒着那样大的风险去救她。

山中陡峭难行，冷寒彻骨，还有刺客伏击，要独自行出深山，都免不得要费一番功夫，何况还要带着她？

这世上唯有嘉烁会。

他会在她初入宫禁时陪伴她，在她心中委屈时安慰她。即便他对她没有半点男女之情，甚至连那茄袋半句都不肯提，但他若是知道她有危险，绝不会不管她。

如果嘉烁活着，自然是不能轻易被旁人所知，尤其要避着太子，他眼下不在此处是合情合理。

可如果昨晚的人当真是嘉烁，他臂上怎么会有那样多陈年的伤痕？怎么会拴着她的络子，又为何不肯认她？

他大抵，还是不肯信她。

林温芷的贝齿轻轻扣住下唇，她才不信什么“弑父杀兄”，嘉烁绝不会是那样的人。

可时过境迁，一切早就是沧海桑田。

他们分别得太久，即便还能对面而立，轻易也早就不复当年那般纯粹。

如今两人身份悬殊，她并非是有什么异想天开的妄念。可经年百转千回，她最是懊悔，懊悔自己知道的太迟，懊悔她任着太子残害胞弟，懊悔还没有来得及对嘉烁说“我相信你”。

就算聘不能，嫁不得。

他也是她心里，顶好的儿郎。

这仁寿寺的进香虽是作罢，可昨日的行刺必定内有乾坤，她断不会轻轻撩过。

林温芷径自垂眸，瞥一眼手里的绦子，不动声色地将绦子塞进袖口之中。

她努力回忆着昨晚的经过，堪堪想起隐隐约约的“海市”两个字。

她知道，她要想法子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