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獭神祭虎(1/1)

首发：~第2章 獭神祭虎

今年梓市的端午节，似乎比往年更热一些。跟往年一样，端午传统庆典是泷河游泳比赛。与其说是比赛，不如说是一场村民自发的“玩水游戏”。比赛规则也简单，左岸的选手先并排下水，游到对岸，对岸的选手再下水，两岸交替进行六个回合，抢先到对岸次数最多的选手为这届端午节“龙头”，当然，“龙头”只有一名，奖品仅仅是得到这个称呼而已。从有这项传统到现在，为了争“龙头”而头破血流的不在少数。

下午两点多光景，泷河两岸上就已经密密麻麻地聚集了不少“游泳小将”，跃跃欲试。他们分立两岸，却又保持着约定俗成的队形，队形绵延百来米。就像近代西方刚进入热兵器时代的那种两军对峙的阵型，而其中的每个单位，随时决定赴死似的。这些孩子最大的不过二十，小的也就十来岁。

泷河是清江的支流，因水深波急而出名。最深处达十五米，最浅的也得五六米，因河水清澈见底，常常使人有“跳下去玩玩没什么的”的错觉。河面最宽处约为三十米，最窄处十来米。“游泳小将”们所在区域就是泷河最宽的那部分，而“接班桥”就是在泷河最窄的那段建起的。桥的东端连接着已被推成废墟的城中村泷村，西端则连着新落成的泷河湿地公园。

“预备”，下午三点整，随着接班桥上扩音器的喊声，泷河两岸的小将们个个甩手蹬腿，做好跃入水中最方便快捷到对岸的准备姿势……

刘炎回到新民菜场，已接近五点了。他踯躅在生锈的大门前，大门敞开着，里面是一排排整齐的蓝色板房，每排板房的间隔是一条笔直狭窄的路。他走进门，抬眼看到的不是阳光，而是一架巨大的黑色顶棚，阴恻恻地笼罩在板房上空。前天下的雨，从门口流了进来，至今路面还湿漉漉的。刘炎无精打采地走在和他头发一样潮湿的路面上，前方第六户就是他家了。

“怎么这个点才回来！”刘母早早地就在门口候着了，一身宽大的白色连衣裙，泛着昏黄的烟火气，“背心都脏成这样了，快脱下……”刘母一边脱着刘炎的背心一边把他往家里赶。

刘母把刘炎的背心用力塞进洗衣机里，就在洗衣机旁的架子上噔噔噔地切着番茄，四十公分见方的塑料架子瑟瑟发抖，“今天都三号了，七号就是高考，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啊？”

刘炎没有做声，只是一屁股坐到床头，余光通过父母床前梳妆台上的镜子看着正在电磁炉前炒菜的母亲的背影，他的床就在他们右手边，中间隔着一道尼龙布帘，”妈，我今天得了龙头。”

“什么龙头不龙头的……”，刘母一边呛着炒菜的锅气一边没好气地说道，”游泳能当饭吃吗？水鬼迷了魂了吧！？”

“那叫獭神！”坐在刘母身后八十公分见方的折叠桌前，已经酒入柔肠的刘强说道，“炎子今天得了龙头，是獭神的意愿。”

“老刘，”，刘母干咳了几声，把一盘冒着白气的番茄炒鸡蛋掼在桌上，四脚不稳的桌子颤栗了一下，“你从早到晚这么喝，我忍，你喝醉酒骂我打我，我也忍，但是四天后儿子就要高考了！”

“今天是獭神向龙王献祭的日子……”说着，刘强煞有介事地掐指算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十二轮回日在乾，茫茫七宿正悬天。从来缚虎都由獭，祭向龙宫皆宿缘。”

“老爸，”刘炎惯性而生硬地喊出这个称呼，”坐到刘强对面，看了一眼母亲烟雾缭绕的背影，悄声说，“之前听过獭妖的传说，这是真的吗？”

“是獭神！炎子，我可以很负责任对你说，獭神是真实存在的！”刘强醉熏熏的脸已经贴到刘炎跟前，“自有泷村以来，每逢虎年的端午节，就会有人离奇死亡……”

“啊？今天不就是端午节？”刘炎直挺起身子，一丝冰凉从脊梁骨窜至头顶，“今年就是虎年啊！”

“是的，今年是壬寅年，上次庚寅年的时候，村东头卖胡辣汤的小谢，从不去河边转悠的，就端午那天，‘不慎失足’了。”刘强故作神秘的继续道，“小谢是属虎的。”

“也就是说，獭神会在虎年的端午抓属虎的人献祭？”眼看着刘母的第二道菜——青椒炒肉丝就要上来了。

”嗯。”刘强不置可否，拎起酒瓶，滴了仅剩下的几滴到酒杯，一饮而尽。那道刘母端上来的新作——青椒炒肉丝，他看也没看一眼，酒气便喷了刘炎一脸，郑重其事地说道，”獭神会在今晚祭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