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救人（下）(2/3)

首发：~第6章 六、救人（下）

不过一息时间，云无心便从桃李镇赶到白云山腰，甫落地，就见前方林荫遮蔽处，浑身裹着绷带的杀手扬剑劈向勉力逃窜的少年。

他动作敏捷地躲过杀手的第一剑，乌黑的发披在肩头，有部分被长簪挑起挽成发髻，鬓边垂落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发穗，行止之间剧烈晃动。赤色衣袖上缀着的如云飘带轻盈掠过地上的草木，带起肃杀的风，也溅落鲜红的血。

一个重伤的杀手追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乞儿……谁看了不说身残志坚。

杀手一击不成，执着地操控着手臂发起第二次攻势，臂膀上肌肉虬起崩开伤口，还未伤人便已自伤——即使如此，他也一定要杀面前之人。

云无心的神色有一瞬的漠然冷肃，长睫低垂，目下无尘。

有风从北海来，削落枝头的嫩芽，迎着成束的天光抵上杀手的剑锋，亘古流动的时光在此停顿一刹。

而后石破天惊。

断裂的短剑尚未落地就被余波震碎成齑粉，直面这股无形而磅礴的力量的杀手更是首当其冲，整个人犹如一块破布被重重甩出，直线撞倒了十几棵树，最终栽在泥坑里，几乎变成了血人。

脏腑碎裂，筋骨俱断。

他摊开手脚，涣散的瞳孔对上一双凛然而怒的凤眼——这双眼睛，终于染上它应有的锐利凛冽。

“我给过你机会。”云无心缓缓抬手，接住那枝随风飘落的嫩芽，“你本可以杀死从前的自己，活出新的人生——看来，又是我自作多情了。”

杀手嗓子里溢出“嗬嗬”的杂音，不知是想辩驳还是嘲讽。

但他最后一个字也没说。

云无心沉着脸，五指张开，那枝嫩芽便被风携着回到枝头，重新生长。

“修行不够，依然不够啊……”他感慨道。

再一回头，他便看见追过来的戚知还抱着已经昏迷的少年，为他点穴止血，运气疗伤。

……

片刻后，少年躺在学观书房的软榻上。

戚知还剪开少年脏污的衣服，云无心用浸湿的毛巾擦拭他身上结块的血污，露出一寸寸雪白的肌肤和印在上方的新伤旧伤，宛如一只受创严重的白瓷美人樽。

乌黑的发披在身上，愈发衬得他面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云无心看着他，仿佛透过这具受创甚重的皮囊看见将散未散的灵魂，只怕不用碰，一吹就散了。

他沉默地打开装有伤药和绷带的木箱，在戚知还伸手时递上清洗伤口的布条和药酒。

“伤口很多，不过并不致命。他这么虚弱，只是因为大量失血加上连日奔波的劳累。”戚知还的余光瞥见他神色不对，手上动作不停，同时轻声宽慰道，“你……你不要太自责。”

“是我放走了那个杀手，他身上的伤，我也有责任。”云无心说着，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厚实的棉衣，语气淡淡，“我不自责。但以后若再遇上这类人，我不会留情。”

戚知还点点头：“你能想开就好。”

处理完少年的伤口，云无心又帮他简单擦洗了一下身体，换上衣服，摘下硌后脑勺的木簪放到床边。

戚知还倒掉污水回来，正好看到他为少年盖上被子。

“书房暂时给他住，我房间里还有一张矮榻，委屈你先睡在那里了。”云无心低声道，“柜子里有新的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