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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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完全沉没的时候，那三个小隔间敞开了，那些帐篷像开花一样倒塌。地上散着帐篷塌下的布，每个残骸里都只剩了一个游客，显得孤零零的。天黑了，仍然是五把椅子，五个游客。

“嗐，”扶连看着屏幕上游客们一个接一个的特写，说了句废话，“不要来游戏污渎，会变得不幸。”

“不过这局是娱乐局，气氛不能一直如此压抑。”接下来扶连开了广播：“第四轮材料与看客……进入下一个环节。”

“很抱歉，但是你们知道的，游戏污渎在这种时候要安排一些什么事，”广播说，“不外乎唱歌跳舞演戏，像同风轮着的那两次都是演几段戏。但是今天是唱歌跳舞。”

广播：“你们有两个小时准备，”他说完这句，玻璃塔空白的一脚冒出了“01：59：59”，然后逐秒倒数，“其实本来你们这一届这轮的安排是一人一个节目——除了演奏一遍游戏污渎的maintheme，这个基本上每届都要来的嘛，很多游客都会点乐器——不过后来由于我们这届有两个没有人接的小孩，污渎就有了别的安排。”

“好了可以开始准备了，具体节目单我就不剧透了，”扶连说着广播，“一会儿会有工作人员给你们详细介绍。”

从广播开始说话，俞清亭就一直是置身事外听他们闹的心态，很难沉浸在这个游戏里。直到污渎的人告诉他们将要表演的节目。

这小木屋里改头换面，像个办公室的样子，工作人员跟他们说：“不要打我。你们的安排是写一首歌——几首都行——一会儿唱。你们可以一个词一个曲，他们说因为之前你写过冻僵有感，”他示意俞清亭，“可以你写词，希声崔嵬写曲，当然你们怎么安排都行。反正写完了给咱看一下，咱还得马上编曲。不要迁怒，我只是个话筒罢了，你们杀我我就会死。说实话我业余时间不看游戏污渎。”

“……”

荒唐。

俞清亭感觉自己一半麻了，一半笑了。没办法，遇到这种事情不由得人不笑。

一天天的，有的人是怎么在游戏污渎待六年多的啊，他是人吗。俞清亭这想法不是贬义，是中性的，她只是真的不得不产生这种想法。因为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已经不是很对劲了，这已经不是一个人变了或者忘了或者认不出自己了或者怎么样，这已经是一个人变得不是很人了。游客真的不算人，她想。俞清亭感觉已经有什么东西卡住、死灭了，她甚至有一瞬间觉得把他们这样的游客放回人间可能不安全——那好像很绝望，她没有再想。这回她没有故意控制自己不要细想，她只是想到了什么就不想了，不再需要控制。

怎么说呢，如果一个游客想要去死，真的不能怪他。对游客来说，人间的感觉太容易忘了，一切都太容易忘，自己为什么想活着也容易忘。不仅遗忘，还被覆盖。也许这个游客以前很喜欢活着，也许他一向觉得活着就是好，就是好，但也许后来他再想到“活着就是好”，他感到茫然。他想不起来了。他知道那是他自己的想法，但他体会不到了。一个游客要当人，靠的是想象，而不是存在。嗐，她心底里咬了点像毒一样的笑……俞清亭知道那时候同风在说什么了。他说，“在游戏污渎没有当人的哲学，只有技巧”。她的心里一边笑一边懂了。

如果一个游客想要活着，也是一样，没什么可怪的。游客做点什么事情，不管是漂漂亮亮的，还是罪大恶极的，都没什么可怪罪的，因为游客本身就是罪了。

俞清亭知道不是，游客不是罪。但白天好像夜里。众所周知，对一个人来说，白天的想法跟晚上的想法是完全不一样的。很多时候晚上睡着前缠缠绕绕的一些念头，白天起来就一笑置之了。也许晚上失眠的时候翻来覆去想去做的事情，白天醒过来就没什么感觉了。但俞清亭发现了，游客不一样。游客被混淆了。游客会在阳光下堕入黑狱，看一眼玻璃塔就会起火。

完了，你完了。俞清亭想着想着就笑了。是表现在面上的笑，是生发自心里的笑。她知道同风有时候的笑容是哪一种笑了。游客的笑。

完了。她想，游戏污渎永垂不朽——是人谁不会成为游客呢。

好惨啊，她快意地想，我要过下去啊。

以上一切不过几秒钟而已，工作人员转身走，俞清亭看了一眼同风，她整个人有点犯懒：“我写词就我写词。”

不就是游客嘛。

“但是，”俞清亭艰难地申辩，“冻僵有感是什么东西啊？”

俞清亭：“我真服了。”

“写都写了，”同风哼哧地笑，“这事儿不会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