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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10章 糖色
林园与童夜心,已一同走进兰溪童家,珩芳园。
童夜心的父亲童铮在世时,曾任宣尊多年。所以林园以前,随父亲林正廷参加“宣舍小聚”,来过珩芳园多次。珩芳园是江南园林典范,林园本想再睹其风采,可放眼一看,顿时呆住,只见珩芳园中,高处倒仍是大树繁茂,可是低处,竟是名花凋零,杂草丛生。
“夜心,园内花木,莫非无人打理?”
夜心一笑:“园哥别管这个,先来我房里看看。”
林园便随夜心进了正房中堂。林园进去只看了一眼,就比林景在茹家看到的那一屋子蓝色的时候,更加惊讶。房内,摆满了玉石珍宝,或者确切地说,是塞满。公爵世家崇尚美玉,园林居所也大都以玉命名,家中有些宝贝,倒不足为奇,可是童夜心这一屋子,数量之多,质量之上乘,即便是林园这样自幼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的人,也十分惊异。
林园一一观赏,夜心又引他走进书房。书房里也有不少宝物,但是比中堂那些大件儿,小巧雅致了许多,夜心仍不多言,只由林园逐个观看。
笔墨旁边,有一只白玉盒子,让林园驻足很久。那四方的玉盒不大,倘若装林景爱吃的那些果子酥、皇帝酥,大约装不了二两。盒子是羊脂白玉,虽然羊脂玉对世家来说并非难得之物,可是这方白玉,不但白润油糯,而且结构细到极致,即便对着阳光,也难见一丝结构,简直不似天然形成。比起羊脂,倒更像浑然一体的年糕。盒子背面的折叶和前面的卡扣,全都是一体雕工,而不借助他物。盒盖上面,是极浅的浮雕山水,精细程度自不必说。
在山水间,站着一人,是背影。这个人身形颀长,长发飘动,栩栩如生,见之忘俗。最奇的是,这个人的部分,并非浮雕,而是抛光的脂白平面上的一抹浅糖色,糖白分明。莫非这抹糖色,本就是这样的完美形状?这需要切开多少带糖色的羊脂白玉,才能见到这样鬼斧神工的形状呢?造化到了极致,才能得此盒吧。
林园看到盒子上的人,不禁凑近了一点,发现不是雕刻,奇道:“这糖色,莫不是染上去的?”
“嘿嘿,园哥真会说笑,珠玉但凡沾了颜料,就万万称不得上品了,这样无结构的极品羊脂玉,谁会舍得加色?话说,这块料子,可是我亲手切出来的。”
“你会切料?”
“切料没有那么难。我只是切了料,见了这玉中人。雕刻,自然是请了大师的。”
“那,这玉中人,是谁?”
“既是玉中人,本是天成,我又怎么知道是谁?”
林园打开盒子。盒子里面,还是纯净的脂白,只有盒盖内侧,玉中人背面的部分,有隐约的糖色。林园看着,觉得哪里有点奇怪,细看之下,才发现是从里面看,盒底似乎太厚了些,便又问何故。
夜心笑道:“这不奇怪。园哥,你看这玉,如此难得,不求它能盛多少东西。谁又舍得,把里面都掏空呢?”
林园点头,问:“夜心,为何忽然,置办了这么多奇珍异宝?你刚才说,这与园林,又有何关联?”
“说出来,园哥莫要见笑,这些珍宝花费不菲,我一度,竟有些入不敷出,只得减少家里干活的人手。我把园林工匠都打发走了,只留照顾我饮食起居的几人。”
林园闻言大惊:“你!那,门生可都还在?护卫有没有削减?”
“园哥!你说什么哪!这些分寸,我自然是有的。家族势力,岂可擅动?放心,我就只是减少了园林工匠。”
“可是,园林荒芜,也不免有失世家体面。你为什么会忽然为了些玩物,连这都不顾了呢?”
夜心忽然满眼落寞:“园哥,莫非你不知,玩物,是可以排遣寂寞的?你能不能想象,这么多年我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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