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高阁(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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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俨很愤怒。

一个郭嘉虽讨人厌，但在宴席上向来只抱着案喝酒，不露声色亦不去拔尖出头。而他凭白冒出来的故交友人——陶志，却显然不是那一闷声挂的。

赖俨作为请客的主家被欢笑气氛排开在外。他豪气花了一大笔邀各族子弟来赏景消遣，可不是为了给陶志锦上添花，为他出彩铺条光亮大道的。

尽抢主家风头，难怪都说武陵蛮夷不懂礼数！

他越看越生气，几乎想甩袖子离席。已经完全忘了陶稚博辩是被对新面孔好奇意味又多有试探的众年轻人簇拥着上场的。

而怒极，身边一只手拉了拉他衣袖，赖俨嫉恨上了头，没好气地开口：“你再敢说一句劝我忍耐，就给我滚！”

清秀少年惊了一下，赖俨自从被主君罚过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对待他了，这让他回忆起很久之前还惯常伴随而来的打骂，回忆实在难堪苦痛，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脸色发白从赖俨身边走开。

高阁席上，连续了六场的博辩酣畅淋漓，楼窗户大敞着，秋风灌进来，喝得上头的人远不止郭嘉一位。

赖俨眼睛半睁开着，拉了自己仆童说了什么，仆童听了吩咐便下楼去了。

旁边人听见了他吩咐的什么，“哟”了声打趣他，“难得你有兴趣，什么技艺高超？人你要喊上来，可先得跟我们好好……”

大约人早在楼下等候，旁边人还没打趣完，目光就扫到楼梯口一抹娉婷身影抱着琴出来了。

那作妇人发髻打扮的女子似乎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微微蹙了眉，但仍是柔柔地冲在场的士族子弟行了礼。

喊她上来的赖俨整了整衣服站了起来，跟众人端着笑容道：“宴席怎么能没有丝竹声以为雅意？”

他目光有些轻视无礼地上下打量了女子一遍，口头上风雅客气，“某不久前恰好结识了这位秦夫人，琴技可谓婉转悠扬动人肺腑。今日宴请，特意也将秦夫人请了过来，闻琴声得雅趣，劳烦将那日琴曲再弹与我等一听，为我们助助兴。”

他确实是去把人请来弹琴的，但他未告知是宴席中弹奏，此刻突然说要为众人弹琴助兴，女子眉头微蹙，微微低了首不作声应答，抱着琴的手无意识用力微微发白。

虽然只是呆站着，且秋日衣衫微微厚重，但依稀能窥见玲珑曲致的身段，她生的貌美姣好面容，实在惊艳四座。

氏族子弟家中也多有豢养所谓琴技舞技高超者，偶有宴请，也会让其鼓乐起舞助兴，他们心知用处也颇为得趣，其中几道打量女子的目光越发赤喇喇地直白。

赖俨笑着，转头眼见人分明听见了他的话，却站着像呆头鹅似的不动，没有半分怜香惜玉心思的他脸上僵了僵，吩咐仆人，“还不请秦夫人坐下抚琴。”

仆童听了他发话，毫不犹豫把扛着的琴案放下摆好，示意“请”。然后自然地退到一边了。

女子不动，心知赖俨口中礼节性喊着秦夫人，但心下多是轻慢，面上也看得出没多少尊重，她为了生计出门多有苦楚，以往遇着的都有士人风度……

刚刚重新把持回宴席节奏，赖俨盯着呆立着的女子不悦地拧起眉，口中语气已变：“秦夫人怎么了？莫不成收了钱却不打算……”做事。

他酒气重，带着贬低怠慢的话没机会说完，有“哐当！”一声，把被美人完全吸引了的众人视线转移了过去。

这声响让席上大半的人心惊下醒了酒。

被打断的赖俨跟着声音望去，顿时后牙槽一紧，又是陶志！

那边席案，迎接上一众目光，青年一手拿扇挡了半张脸，一手空空，酒水早已洒落，盏具落地后继续滚落了一阵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