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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32章 第三十一章：谁知错管春残事（三）
姚绶道：“这有什么？写的不好还不让人说了！这什么世道？”
王振叹了口气，起身把所有门窗都闩上了。取过茶壶来，往他茶盅中倒水，又道：“喝点茶吧，醒一醒。”
姚绶接过，抿了两口便放下了。王振别过头去，看着庆天香缓缓从香炉中散出，芳馥怡人。姚绶趴了好一会子，方从酩子里挣着坐起来。向袖子中掏出一张锦轴来，交给王振。
王振展开一看，那上面写着：“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王振知是李白的行路难。看落款，只写着一个克字。
姚绶解释道：“这是我近日重金购得的我朝宋克的《行路难》。”
王振又看了看，整篇以小楷写就，笔力清峭劲拔，笔意圆融洒脱，冠绝一代。他曾听闻过宋先生的名字，不过多带鄙薄之意。
姚绶道：“这么好看的书法，竟无伯乐。让其流落在外，真是可惜。今儿便交给你收藏。”
王振笑着把锦轴卷起来，因道：“笔力虬劲，却是上乘之作。你有心了。花的多少钱，我定补足给你。”
姚绶微笑道：“我像是那种贪财的人么？不过为着你和我同气相求，故给你罢了。”
王振道：“你不是贪财的人，倒是有事相求我的人。我说的对么？你那号房再小，也容得下一座书画的吧？这画那般贵重，想必定是有求于我。”
姚绶笑着拍了拍王振的肩，道：“贤弟真是慧绝无二，将来必有出息。”说完，便从包裹里又取出一个锦轴来。
王振接来看，里面画着的却是一副菡萏仕女图。有一女子，画船纤手卷帘望，眉学春山样。周侧种满了芙蓉，菡萏香艳，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与人面桃花相映成趣。旁边以楷书写着：“碧玉小家女，来嫁汝南王。莲花乱脸色，荷叶杂衣香。因持荐君子，愿袭芙蓉裳。叶滑不留涎，心忙无暇熏。千春谁与乐？唯有妾随君。”
姚绶擅画山水人物，笔下景物有灵，栩栩如生。王振称赞了一回。姚绶道：“贤弟可否将此话赠予我宫内一位友人？”
此言一出，令王振倍感诧异，因问道：“兄台是没进过宫的人，在宫内可是有其他友人呢？”说完，又瞥了画一眼，笑道：“画的真好，定能名垂史册的。可不知便宜了谁。”
姚绶的面上登时窜上一抹红，沉吟片刻，方道：“是顺德公主贴身的那位侍女，名叫苏荷的。”
王振一愣。姚绶道：“她现在或是应该叫荷香？”
王振点头道：“哦，是她啊。姚兄怎的会认识她？”
姚绶解释：“苏荷与我同是浙江嘉兴人，幼时相伴，颇有情谊。可他那混小子老爹，吃喝嫖赌，把家底败光了。她的母亲忧愤成疾，得了病不久人就去世了。他醉鬼老爹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变本加厉，喝酒的钱没了，便打起女儿的注意，把女儿卖进宫。年前我在街上偶遇过她，她身边跟着一个着蜀锦未留头的姑娘，打听才得知，她是顺德公主。”
王振恍然大悟，又问：“你有去找过她么？”
姚绶连连点头，道：“有，就是那次我见到她。她见我看她，便以小解为由暂离了公主。我问她过得怎么样，她说了很多，顺德公主怎么待她好，帝后如何和善。又要和我割袍，说和我再没可能，要断了我所有的念想。”
王振道：“宫禁森严，都人是断断不会随意放出的。”
姚绶长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今日是我的生日。我只想成全我一次，把我的心意向她表明。我会一直等她的。哪怕是到五十岁。”
王振默然许久。他也是在孤城中断了了翅膀的雀儿，不过再无人这样对他了。这般想着，新愁旧恨又从心底翻将出来。
姚绶推他道：“贤弟？贤弟？”
王振这才回过神，敛容静气，向姚绶道：“姚公子与我这个宦官之间，以后还是莫称兄道弟，叫旁人知道了，怕是不好，叫你被人耻笑了去。”
姚绶笑道：“有何不好，贤弟倒是比那些沽名钓誉的无耻之徒更值得尊敬些，何虑宦官的身份呢？”
听了姚绶这话，王振不由得心头一热。当下举起酒杯，和姚绶又喝了一轮，说了些贺寿的话。傍晚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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