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风雨如晦·三七(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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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不曾见你，看着倒是无甚变化。”景文帝脸上的笑意稍纵即逝，问道，“你和桢儿虽有着师兄弟的缘分，却一直不大亲近。今儿个倒是稀罕，俩人一道来见我，想必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儿不成。”

路凡之虽说是个资历不深的新官儿，却非常游刃有余，“陛下英明，若非要事，臣实不敢以丁忧之身面圣。陛下命臣调查朱阳石一案颇有进展，碰巧事关小殿下的下落，不敢瞒而不报。故而臣才借了小王爷的方便，得以入宫。”

在景文帝心里，阿什兰才是他的头等大事儿，朱阳石再催命也得靠边站，“有兰哥儿的消息？你查到了什么，快说。”

路凡之将昨日于狄少云查出的三魂草与七魄藤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无外乎想再劝景文帝搜宫搜城。

景文帝安静地听他说话，脸色却愈发阴郁。待路凡之收声，老皇帝“啪”得一声将桌案上的笔洗砸在了地上。象牙筒子顷刻砸碎成了几块儿，染了墨汁的黑水洒开，正好溅了陈容满身满脸。

最早提出想要搜宫的人就是他。老皇帝很给文臣面子，自然不会朝路凡之泼墨，遭殃的也就只有陈容了。

水流进眼睛里蛰得生疼，陈容低头闭眼，拳头攥得生紧，心里骂了无数遍“老东西乌龟王八蛋”。他想撂挑子不干，人都站起来了却还是终究没走，忍着怒气说：“陛下不肯搜宫，是在怕什么。”

景文帝扔完东西消了火，又摆出原先一副慢悠悠的模样，神色颇为痛苦，“我何尝不想早些找到兰哥儿。此番乌桓使节入兖，阜京城已不如往日安宁只是搜宫便罢了，若兴师动众地搜城，难免人心惶惶。到时候闹将起来，又怎么好收场，传扬出去也不大光彩。”

他自有他上位者□□的心态和道理，但一天不找到阿什兰这个小祸害，等到放虎归了山，大兖的老百姓更没有好日子过。

这道理老皇帝明白，但他一辈子不是个果断的人，更不是啥权衡利弊的能手。这样棘手的大问题摊在他手里，压根儿等不来什么万全之策。

“三日之内搜城确实不是易事，”路凡之说，“宫禁出入森严，那么一大口黄粱棺多半也不会被轻易运走。陛下何不考虑退一步，先下一道搜宫的圣旨再说。至于搜城，拨些人马每日加紧盘问巡防便是，对外只说例行抽查，兴许闹不出什么大动静。”

景文帝不吱声，颤悠悠站起身来，亲自往香炉里添了一把香。烟气一下子更浓，缭绕在福宁殿内，好似人人脸上都蒙了层雾。

老皇帝站在雾里，说：“大兖二百来年，我这皇帝当得独一份，自己抄了自己的家。等过些日子去见祖宗，怕是要被指着鼻子骂。”

傍晚景文帝留段桢在身边儿说叔侄的体己话，陈容要接着回他的天字零三蹲号子，在福宁殿外同路凡之告别。

“听说阿云昨儿个祸害了你一天，有不少收获。”陈容笑道，“瞧他这么懂事儿，忙里忙外打点得挺好，我在牢里待着都不咋着急了。”

路凡之神色疲倦，微微笑了一下作为回应。

方才没怎么在意，两人并肩而行时陈容才发现，路凡之步子有些跛，浑身僵硬得不自在。陈容不小心碰到他手臂时，总会被躲开。

“平易兄怎么了，”陈容停下来问道，“可是哪儿不舒服。”

“没事，昨晚下马时磕了一跤。”路凡之摇头。马车正在外头候着，他走得匆忙，没再和陈容寒暄，便告辞上了车，很快跑没影儿了。

陈容从未见过路凡之这副奇怪的模样，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见外得很。他站在原地复盘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怀里都揣着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