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曾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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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茶楼门口分别，程念钦执意让他上先车，说巷子窄，不好调头，帮他看着点儿。仪城的风很佛系，总是有一下没一下的。但只要吹到人身上，就能渗进骨缝儿。从后视镜中可以看到，程念钦就那么站在路边目送他。一直到快要看不清，也不见人先离开。

滕澧之前谈的两三场恋爱，基本都是不欢而散。对方只接受他的优点，想改造他。不配合就闹分手，然后就是不同程度的抱怨和指责。在他看来，这种行为十分幼稚，也不觉得有什么可难过。

可现在，当他面对程念钦，比任何时候都难过。没有一句指责，没有任何强求，一回头就能看到人。这些都一遍遍提醒着他，他不是个东西。他已经无力去猜想，这八年来自己错过了什么。内心有个强烈的声音，告诉他这次不能再错过。这么想着，脚下加大力度踩油门。

程念钦并没有补觉，而是给程爸打了个电话，然后开车回自己家。中秋节他匆匆吃个午饭就走了，十一长假被陆子封这个资本家剥削，只好给家里几个长辈订了精品旅行团，让他们陪程爸旅游。挺长时间没回去，程爸也是各种胡思乱想。

进了家门，把在香港买的燕窝和药油一股脑扔在沙发上，“老头儿，午饭准备丰盛点儿，晚上我要早早回去睡觉。”

程爸没好气地把东西拿进房间，“你一天就知道买这些没用的，我稀罕啊。”

程念钦已经开始摆弄茶具，翻找茶叶，“您不稀罕，我上赶着还不行吗？”

一壶乌龙茶才喝到第二杯，程爸就开始了，“你遇到那个孩子了？怎么回事？”

嗅着茶香，“您也太沉不住气了吧，我还以为您多少能撑到饭桌上再问呢。”

等他把前因后果一交代，程爸喝了一口茶，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对他跟别人不一样，爸都瞧见了。要是真觉得合适，就试试吧。爸希望你做自己，不用每天绷着，那样太累了。”

程念钦最不希望看到他爸这副样子。十四岁那年，他不小心露了馅儿。让程爸发现，他对人对事没感觉。那时家里一个亲戚去世了，他陪着亲戚的孩子哭得死去活来。回家途中听到一段不错的音乐，想练练旋律，就在自己房间边哼曲边换衣服，前后不到二十分钟。谁知道程爸也回来了，他一回头就看见他爸站在门外，被他脸上的漠然惊得说不出话。后来他也发现，他爸总找机会观察他，索性直接摊牌了。

当时他这么安慰程爸，“爸，事情没您想得那么严重。我虽然没感情，但是知法懂法，也有道德观。否则，不早就走上弯路了吗？我问您，一个人有感情，但自私自利，不顾他人死活。另一个人没感情，却能在行动上照顾别人感受。这两种人，您选哪个？有没有感情真那么重要吗？您不是常说，别人不会听我说了什么，只会看我做了什么。只要我的行为没毛病，不给自己和别人添乱，日子不照常过吗？您别觉得这是多大的病，世上看着奇怪的事多了。看心理医生我是无所谓，只不过医生自己的病有可能更严重。您有那钱还不如给我留着上学……”

程爸被他说得无力反驳。一直以来，程念钦除了无伤大雅的调皮，确实没让他操过心。十多年了才知道，自己的孩子从小不知喜怒哀乐。他真宁愿和其他父母一样，天天被孩子气个半死，也不要这样的恰到好处。

之后的一段时间，程爸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孩子刚进入青春期的时候，家长们都会交流早恋的问题，他也一直暗地关注。那天摊牌后，他甚至希望程念钦早恋。但是程念钦没有任何风吹草动，连老师都夸赞他教导有方，说程念钦心比别人都静，眼里只有学习。尊敬老师，爱护同学，收到情书都上交，并且请求老师保护同学的自尊心。最后还主动要求，只跟男生做同桌……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程念钦对一个叫滕澧的男孩很特别。下了晚自习不按时回家，主动要求他做一些或者买以前不吃的食物，还问他有没有可能去陵城上高中……一系列的反常举动，都透着早恋的气息。初三那年，程念钦在大年二十九当天，说要去同学家一起学习，晚上十点多还没回家。程爸等不及出去找人，刚出小区门，就看到一个高高的男孩背着程念钦往回走，俩人笑得很开心。

中考成绩公布后，程念钦考上了重点高中，却表现得很失落。高中生活开始后，又突然开心了。有一天程爸打扫房间，看到书桌上一堆明信片。全是那个叫滕澧的孩子寄的，寄信地址是陵城。难怪，程念钦之前突然打听去陵城上高中的事。再看收信地址，是楼下的小超市。经过观察，程念钦几乎每周一都提早出门，周四或周五回家时表现得很开心。

程爸装作不知道，他觉得只要程念钦能有感情和感觉，其他都不重要。但这种情况只维持到高二暑假前。期末考试后，程念钦又开始失落。他看了成绩单，知道不是因为学习。大概过了一个多月，某天程念钦补完课没有回家吃饭，打电话不接。天黑了才回来，进房间就趴在桌上啜泣。原来，程念钦跟人家表白了，那个男孩没有再回信。

当时程念钦哭着说，是那个叫滕澧的男孩先给了他希望。然后失落了一阵，就备战高考了。成绩出来后，他回家跟程爸说，自己从老师那里了解到去澳洲留学的信息，可以申请一部分奖学金，问能不能报名。程爸拿出存折，让他放心去。临行前程念钦去采购，回来后有点儿黯然伤神。一问才知道，遇到滕澧了。

到了澳洲，每个星期打视频电话。只要程爸试探着问情况，程念钦就说，除了滕澧，对别人没这种感觉。程爸除了叹息，也稍微庆幸了一下。能失恋，说明那个情感障碍还有的救。

所以上次他跟程爸说重遇滕澧的事，老头儿一下就了然于心了。午饭很丰盛，可以看出程爸挺开心的，一边盛汤一边说：“既然他想追回你，那你就给个机会吧，反正你对别人没感觉。就是不知道他父母会不会反对，实在不行，爸豁出去这张老脸求他们。”

程念钦差点喷饭，“八字没一撇呢，您别急着做牺牲。”

手机一震，是滕澧发来的信息：回到陵城了，这周会比较忙，保持联系。

陵城憬滕智能

滕澧翻阅着跟仪城学校实验室签的合同，“嗯，没什么问题，下周我过去。”

肖憬抱着手臂，“哎，我还以为你要接手那个展览会呢。”

“展会的项目，我们和ming都已指定负责人，我没必要插手。”

“但你可以参观啊，还可以带家属。”

合上文件，轻笑道：“等我忙完实验室的事，就带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