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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25章 6/12SAT.
更远的地方还站着另一个人,被膨胀的空气扭曲了面容。
一股寒意从脚底蹿到她的脊背。即使看不真切,她也认得出那个影子——“王老师……”
千秋是在“爱意”之中长大的孩子。
千秋爸爸虽然成日里埋汰她,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哪儿都不如她表姐好,也因此总把“跟你姐学学”挂在嘴上,要不然就是“你姐姐肯定不会这么做”。每次听到这些话,千秋都会觉得委屈,于是像反击似地说:“那你让姐姐做你女儿好了。”
然后千秋爸爸就会笑着说:“我不过是说说而已,我的宝贝女儿只有千秋一个。”
仅仅是这样一句话,就能让她收获被爱的口实,并自以为是地将自己当成了父亲的珍宝。
而千秋妈妈则正好相反。她整天把夸赞自己女儿的话挂在嘴边,觉得千秋是世界上最乖最让人省心的小孩。千秋小的时候,在班上考个第一不过稀疏平常的事,别人向千秋妈妈讨教教育心得,千秋妈妈总是一脸得意地说:“我家闺女啊?那都是靠自觉,我从来不管她。”
“我从来不管她”,这不光光是一句炫耀或是显摆,千秋妈妈说到做到。她从不指摘千秋,因为千秋从不给她机会,她会提前把一切都做得让她满意。千秋坚信,母亲的这种放任,是一种纵容,是一种溺爱,即是一种被爱的证明。
她有一对相爱,且爱着她的父母,她一直笃信着。
而每当听闻关于别的家庭的不幸故事,她便愈发觉得自己享有一种奢侈的幸福。
初二的时候,她收到同班男生的情书,众目睽睽之下,那个淡绿花纹的信封飘到了她的桌上,她有些惊惶,有些害羞,还有一些虚荣得到满足的快感,她坐在座位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信封,在心里大声说:“看啊,我是被爱着的!”
她将信封夹在课本里,带回寝室,晚上熄灯之后,借着手电的光,悄悄打开看。
“我喜欢你,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心动不已。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在刺目的白光中,她看到那行简短又直白的话语,感到一阵目眩。喜字下面的口,仿佛正露出猩红的牙龈和尖利的牙齿,要将她吃干抹净一般。恶寒突然从背后蹿到头顶。
她突然想起自己被束缚在一个带着极淡的烟草味的怀抱里,湿漉漉的舌头像蛇一样爬过她的后颈。
“千秋,你让我心动不已。”瘦削的肩头被一只大手罩住,潮湿的气息扑向她的耳廓,“我喜欢你。”
“我是被爱着的。”千秋想。这冰冷的,歪曲的,恶意的爱。年幼无知的她还不知道如何区分这些情绪,她不知道自己在被告白时所感到的那种恐惧究竟是为什么,不知道“喜欢”二字为何让她如坠冰窟。当然,很久很久以后,如果她还记得的话,她就会知道,那是她的一种动物直觉,就像草原上那些警惕的食草动物一样。
“妈,我不想拉琴了。”
在寝室里看到被摔在地上的琴盒和散落一地的松香碎片时,她突然就下定了决心。那反射着阳光发出金色光芒的碎片,仿佛天使留下的匕首,她从地上将其拾起,面无表情地向左手的小臂狠狠地扎了下去。
嚓。
脆弱的晶体立刻就断裂了,没有留下伤口,只有一条逐渐变成红色的白印子。千秋愣了一下,将那块碎片扔回了地上,转身到自己的柜子里翻找起来。
她不知道那天她在自己手上划了多少口子,就像在墙上刻录身高一样,一条一条,参差不齐。然而操劳的血小板和及时回来的室友让她年轻的生命没有就此结束。
千秋躺在病床上,醒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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