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甘北(1/3)

首发：~第24章 甘北

日落西山，甘北阴山脚下，几百顶军帐早已失去了刚驻扎时得威风凛凛。安平已经迎来一年中最美的春暖花开，此地与之却是截然不同，背倚连绵不断的山脉也截不住北向袭来得疾风烈雨。帐外除了巡防的人，都进了军帐开始休息，祈双持刀巡视了被俘的裘图野兵，转了一圈又找不到鬼爷的人。

营部五里之外，烈焰不停踏着马蹄，雨花溅起散落一地，滴滴如烧熔的铸铁烫在沈司敌心上。他依旧身着单薄外衣，像伤痕累累独自舔舐伤口的万兽之王一般，驻足回忆两年间的风风雨雨。

这一仗打得辛苦，莫沿合将军虽能神机妙算，但贪生怕死，几次交锋之时裹足不前，使队伍士气大挫，只得一退再退。去年入秋抵御裘图之时见族人个个皆同野人般是亡命之徒，直接独自驾马临阵脱逃，使得后方将兵不知进退乱了方向，沈司敌凭血性男儿的本能，率领众兵持决命之势冲锋直上，但计谋失策的状况下，就是插了翅也挽回不得，兵营折损三分之一，原地养伤就耗费了三月有余。

裘图得了势，越过阴山的族人愈发猖狂。好在奇阿族之战时沈司敌吃过断粮的亏，因此甘北征战驿马除了汇报军情，基本上次次在要求粮食供给，粮食备足，肚子充盈，才有余力考虑其他。

沈司敌不再做一味听令的后援军，也不再轻信莫将军给出的作战策略。在练兵固边的同时，沈司敌拔出三千人就地编练辎重兵，专门负责十里开外阴山低伏处粮食的运行。

人性的弱点大同小异，不论何族，见钱眼开的比比皆是。沈司敌下令全体原地一边养伤一边固防，同时拿出在鬼面营特有的侦查能力盯了裘图一个月，摸清了何人爱财又怕死，直然问他们要权还是要命，一些银两便将守备边线的裘图野人破了防。

阴山没有缺口，那就爬，没有水就抓起雪往嘴里塞。临近年关之时沈司敌留莫将军镇守关内，他同祈双呈虎狼之势，举旗呐喊率领身后五万大兵长驱直入裘图内部，将其打得措手不及。裘图首领被俘之时，沈司敌一反常态只字未语便直接取了那人头颅。

鬼爷杀红了眼，他要胜，他一定要胜。

“爷！”祈双驾马风驰电挚般从雨中闯来，到了沈司敌跟前勒紧缰绳一跃而下，提着氅衣跑到他身边披上说：“爷，够了，两个时辰了。”

沈司敌闭着双目没有说话。

他忘不了无界狱内沁灵满面泪痕的绝望眼神，忘不了泾州阑珊湖庄鸿门宴上被众人凌迟的煎熬模样，更忘不了沁灵落水后质问自己的每一个字。泾州的水可不及甘北一半的冷，究竟多冷，沈司敌日日都在切身体会。

捂住胸口被沁灵刺的伤疤，犹如透香的瘦削身影在身旁一般，那夜拥着娇人，浑身的炙热两年了也没冻透。

他想驾马扬鞭连夜赶回去一刻都不停，他想见了沁灵就粗暴地扯进怀里，他想横抱起沁灵等不及回沁岚殿就贴上他的唇，他想了太多，他想自己是不是疯了。

祈双焦急地劝说：“爷，自来了甘北，总是隔三差五这么挨冻，何苦？现下局势已定，不必再为此忧心，如此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也不行啊。”

沈司敌睁开眼深吸了口属于甘北的刺骨寒气说：“祈双，两年了，我从未像今日这般清醒，甘北一战已胜，可我心里却愈发失落，莫将军临阵脱逃我们都知是为何，可我不行。”

沈司敌朝后看了眼军营的方向，说：“太平虽是将军定，但哪个帝王能让将军见了太平？我们驰骋沙场为皇上横扫天下猖狂，可如此皇上还是会提防任何一个替他平定天下的人，他们怕猛将谋反夺位，最后，皆以赐死了之。莫将军年纪已长，如此看来，牵挂儿女情长实属正常，仗虽打得辛苦，但能留得他一条命，也无需再计较什么。”

祈双不语，莫沿合那条命是多少兄弟们的血换来的，他不想体谅更不能原谅。

“来之前，我被欲望冲昏了头脑，执意想着封官加爵，制衡锦衣卫，保全沈氏在朝廷的地位，稳固沈氏祖辈为大曲打下来的太平盛世，但经过此一战，我才明白，莫将军才最精明。你说，我是不是骑虎难下？”

“不，”祈双眸子幽深，“爷，沈氏祖辈战功赫赫，古金往来如此薄待功臣的皆是昏聩无能的郡王，当今圣上恩泽四方，不会如此待爷和陇国公，再不济，那就辞官归乡，祈双日日为爷犁地耕田，如此安稳，也是好事。”

沈司敌终于露出了笑：“怎么？是不是特别想过炊烟袅袅娶妻生子的安稳日子？”

祈双挠挠头：“爷，何怪到我头上，怕不是爷一直惦念着某人？”

“嗯。”沈司敌如此坦诚轻哼一声。

“五殿下？”祈双掀着眼皮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