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藏锋【二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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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想起前因后果，目前的局面就好对付多了。其实那时候生气难过是因为我觉着他好像从不在意我的想法和感受，总是专横独断地去安排我的许多事宜。

总是说，要做这个，不能做那个，却很少给出理由。

不过后来吵起来时他才同我说清楚，小药馆的大夫医术平平，并没有对我的内伤对症下药，开的只是些医书上死搬硬套的东西；于是他重新调了药方，却半字不提这些事，只吩咐我喝新制的奇苦无比的药；这是一桩矛盾。

再者，生辰日他其实有打算给我过的，只是他自己确实没经历过，所以那天来问我意见，却遭了我冷脸，于是不了了之；至于不让吃鸡的事情也是纯粹因为鸡肉与我近日喝的药相冲突，他也死活不说明来，任由我怄着气，只简明扼要地不准、不许、不让。

当时吵到后边的结果是我说不过他，回了屋里坐着不说话，泪眼汪汪地默着。他向来最烦且最拿我这套无法，后来坐到我身边，脸上不知是气是笑，问我：“你想怎么着，你给个方案。”

我记起自己那时候的回答，于是揣了全然不同的心境，亦不同于那时的委屈神情，携了几分笑看向身边的段无澜，却说了与那时候一样的回答。

我说：“姓段的，能给我下碗面条不？就别人过生辰吃的那种面。”

这时我已经与他将要走到长风驿，他默了默，问回我：“别人生辰吃的面？那是什么面？”

我一愣，想起来这人其实没过过什么节日。他是颗一路吃着苦长过来的野草，自由散漫是真，相随的也有伶仃寂寥。却在某天雪夜，和我这个娇生惯养过十几年的软包扯了联系；两个生活经历与习惯截然不同的犟脾气搭起了伙，倒是难为段无澜这么些年竟然没把我一脚蹬出去。

我轻叹一声，没答他的话，反问道：“你还记得你生辰是哪一天吗？”

他带着我走进长风驿，一阵缓风扑来，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竟看见前一刻还空寂冷清的四周，一下子出现了不少热闹的人群集市。只是当我要去仔细观察某个路人的表情动作时，却发现路人的脸只是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

我正愕然着，身边的段无澜却是浑然不觉这场异样，仍然低声回我：“早忘了，记这个有什么意思。”

我抬头盯着他的脸，心里忽然怕起来。虽然知道他也只是梦里的人，却不希望看见哪一刻他的脸也变成那样辩识不清一眼便遗忘的黑影。

他眼睛瞟下来，伸手在我额头弹了一道。

“看什么。”

我这时也不管他是哪一年的段无澜了，借口天冷就搂上他一只胳膊，闷闷地说：“那你跟我放到同一天过呗，虽然你是不喜欢这套，但是我们小孩子喜欢过，就当讨个吉利了呗。”

他的胳膊在我怀里挣了挣，却被我按着。于是他又凉凉地瞧我一眼，道：“上一边去，哪来的这么重的小孩子——松手，松手，衣领子给你拽下去了”

我笑了两声，手上搂得更紧：“那不行，我可轻的，风一刮就跑了。”

他“啧”了一声，斥了句“刮跑了算了”，倒也没再挣我。

直到回了屋子，我抛下他被我揉得一团皱的袖子就奔进去看。两年前的屋内陈设其实与后来变化不大，只是现实里的这处地方已在战事中成了废墟。我如同至宝丢失又重拾回来，一时满心感怀；初来乍到似的，转进里屋又钻去厨房，一遍遍地看过从前并无半点稀奇的木具摆设，就连墙角的蜘蛛都让我颇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怀念了一圈再转身看回段无澜时，他对上我满眼感动的水光，眼皮跳了跳。

“小畜生，你今天是不是中了邪。”

我没搭理他，乐呵呵地跑去后院拿木头，准备丢进灶台底下生火，然后让段无澜煮面。跑出门时，我正扬着唇角，心里飘出个念头：好像就这么留下来也挺不错的。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时，我衣衫单薄地闯进刚下完雪的外院，吸进一口从雪山拂来的湿冷山风，鼻子又酸又僵地打了几个喷嚏。

段无澜在后边喊我披衣服。我揉完鼻子抬起头看，见天边聚满了云，拢着一团浅淡地发着柔和光晕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