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同心旧章1(1/2)

首发：~第11章 同心旧章1

在洪老板的葬礼上，来自全国各地的弟子齐聚一堂，谈起水官天师派的渊源，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各自将从师父洪回那里听到的旧事分享出来，逐渐拼凑起创派人“张天师”的生平。

1939年，同心县庙儿沟，正是春寒料峭的三月，一片荒凉瘠薄的大山上零星散布着一片一片绿色的麦地。顺着陡峭山壁上挂着的羊肠小径迂回向上，在山顶处有一块稍许平整些的台地，上面有个村庄，住着白张两姓二十来户人家。

村子边缘的一方破窑洞内，温吞的炕火已将燃尽，又薄又破的被子也不暖和。张大虫睁开眼睛，发现媳妇不在炕上，他想起这几日不绝于耳的咒骂声和哭声，心里知道那婆娘没咽下恶气，到地里守庄稼去了。

张大虫的老娘静静躺在炕头处，嘴巴半开着，一点呼吸起伏也没有，他五岁的儿子狗娃倒是在旁边睡得正熟，发出了呼噜噜的呼吸声。

他塌着眼皮，表情麻木地下炕，随意套上冰冷的破布鞋缓缓走到老娘身边，伸出手指探了探老娘的鼻息，那指尖处的气息若有似无。

张大虫知道老娘熬不下去了，大限就在今日。

三天前，张大虫家的麦苗被别人家的羊吃了大半，麦苗正在抽条的紧要时期，却被羊啃得连杆都不剩，这一家人一年的生计就指望着这几分麦地，却不想来年的口粮都被羊糟蹋了。

张大虫一家人自然气得发疯，但羊是村霸白胡子家的，放羊的人是白胡子的大孙子，就瞧那半大小子的嚣张样儿，被张大虫媳妇抓了个现行也不怵，仍是悠悠然地用鞭子甩土坨子玩，很难说他不是故意把羊赶去吃麦苗的。

白胡子家五个壮丁，一个赛一个的刁狠，别人家的地根墙角他们是想挖就挖，逮着便宜能抢就抢能占就占，偷东家媳妇祸害西家姑娘，这庙儿沟十里八乡的坏事有一半是白家父子造下的。

没人不怕白家恶霸，张大虫尤其恐惧，他从小被同辈份的白胡子欺负，而白胡子的儿子也是欺负着他长大的。白家十岁不到的后生在路上遇着他都敢啐他取乐，所以，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白家要说法。

张大虫的老娘气急了，哭着骂他孬种，最后自己去了白胡子家。白家的女人也是彪的，连门也不让进，还直指着张大虫老娘的鼻子，把天上地下最污脏最作践人的话骂了一遍，张家老娘连还口的份都没有。

人穷气短，儿子不争气老娘就拿自己的命来赌气了，她当着白家人的面吞下了一把耗子药。

等张大虫夹着碎步走到白家时，远远就看到老娘倒在地上抽搐，嘴里吐出一滩白沫，捂着肚子打滚，白家族亲老老少少十几口人正围着看他老娘的丑态，娃娃们笑着、骂着、吐口水、看稀奇，白胡子的婆姨拿扫帚扬灰，想把地上的人扫得离家门远一点。

张大虫哀嚎着冲向老娘，恓惶间鞋子也甩掉了，又惹出了一阵窃窃的哄笑。

白家老大看到张大虫来了，气势更盛，指着张大虫的鼻子骂开：“你个鳖孙怂求，赶紧把你老娘挪开，要死死别处去，别死我家门口，晦气！”

张大虫干嚎着，想把老娘抱走，不再给人看笑话，但他身体瘦小，根本抱不起人来，只能着急忙慌地把老娘往人圈外拖，好在有同姓的亲戚看不下去了，帮他把人抬回了家。

张家老娘被灌下了十来碗醋水，人没有即刻死去，却也半死不活了。邻村的土郎中说他娘的肠肚已经被烧穿，能熬一时算一时，只能叫他早早把后事筹备起来。

张大虫不言不语，混混沌沌的，眼睛半睁半闭，像是连睡了三天，也像是连醒了三天。今晨起来，他隐隐约约记得婆娘跟他哭诉过，家里粮食不咋够了，清明后就得挨饥荒，到时候只能出去讨饭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