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契子(1/3)

首发：~第1章 契子

五更天，祁府。

杏巧脚不沾地已经忙了两个时辰了，今儿是个大日子。主子姑娘婳妍笄礼后第一次出府门，满屋子的丫头妈子从四更天就起来开始忙乎，伺候着洗头梳髻，擦脂抹粉、描黛涂唇。姑娘一向好性子，静静地端坐着，对选什么珠翠什么玉坠都没有言语，只在挑珠花的时候抬头指了指，说：“今儿个桃花节，就戴桃花吧。”

杏巧五岁进祁府，第一眼见姑娘就惊为天人，天底下竟有如此天仙模样好看的人儿，如今姑娘已有十五，整个锦襄城都传姑娘的美貌，百里以内的男子皆倾慕祁府大小姐的世间绝色。然而祁大姑娘生性淡泊，足不出府，甚少出阁，素日里在大府的姑娘阁里摆弄花草，跟着祁家老太太礼佛写字。别说外头的人，就是府里的自家男人们，都极少能见到婳妍一面。

若不是玄觅庵的法师来请，姑娘又佛根深种，这满城庆贺节日的喧闹场面，姑娘是断断不会去的。

“青儿，去跟小厮们再嘱咐嘱咐，务必挡好了夹道两旁的大小男人们。平日里就舔着个脸围着祁府西门，现在好不容易等着姑娘出门，得见姑娘真颜，少不得一顿胡来。手里的棍杖都挡好了，若哪个不知脸的见缝闯上来冲撞了姑娘，仔细他们的脑袋！“杏巧一边整理着姑娘的鬓发，一边吩咐。

青儿朝着门外面拿着棍棒家伙什儿等着的两队小厮比划了半天，小厮们只顾着脑门子往里探着看了，哪还顾得上听一个丫头训话。别说大街上的男人们会挤上来，自家的小厮们都没机会饱饱眼福。

“取那件云纹锦的来”，婳妍取下杏巧刚给她戴上的两支金丝绕月蟠云簪，只取了一支素雕桃瓣簪轻别在侧旁，翠滴润珥一对。

杏巧手里拿着件顶好的衣裙，一听姑娘要普通云纹锦，忙说“姑娘，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太太数月前就命人做了这件镂金雀丝衣，请了毓纺阁最好的绣娘，仅一朵祥瑞牡丹就要绣五个整天……”

“杏巧，就那件云纹锦吧，颜色也称这桃花节”，婳妍打断杏巧。

杏巧悻悻地放回镂金雀衣。该起身了。

老爷太太的轿子已经快出了府门，丫鬟随从们赶紧小跑步跟上。按理祁老太太应该坐头轿，但谁让婳妍姑娘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呢，无论如何都是要一起走的。

老太太年事已高，轿子自然要抬的得稳当舒服些。长孙女婳妍姑娘今儿又是整个锦襄城的焦点，摔不得磕不得，两顶轿子一路抬得谨谨慎慎。别说是锦襄城的焦点，祁家世代为官，旁系广植，即便是别的城郡也是知晓祁家大姑娘婳妍的名字的。

长街两旁已满是人，一听是祁府的轿子来了，都一乌央地围了上来，要看祁府的大姑娘。小厮们赶忙横着棍棒挡人，吆喝着吓唬着，即便如此，丫鬟们还是被挤得没了队形。

锦襄城一片节日庆典的场面，街两旁的树上也被装点上了各式的彩带挂花，连成一片。杏巧哪有闲工夫去欣赏这多彩的街景，只觉得旁边鼓乐唱曲的太闹腾，旁边挤成一团的行人穿红戴绿的太晃眼，挤得她心生烦躁。这去往玄觅庵的路，怎么就这么长。青儿倒是开心地很，她打扮得翠绿欲滴的，跟节日很是相称，和前面的几个丫头指点嬉闹着，像是关了许久放出来的猴子，兴奋不已。抓准了青儿看向她的一瞬间，杏巧瞪了她一眼，青儿顿时安分了不少，倾身把轿帘子给严了严。

一路上桃红柳绿，溪汩桥俏，锦襄城的四月，人间绝美。

轿子在玄觅庵门前停下，慧延法师亲自迎接。祁家上下一番客套，节日祭拜的礼数，一一做到，无不巨细。

祁府的排场，吸引个十里八乡的前来围观，也是再正常不过。

婳妍下轿的时候，周边的喧闹突然安静了，似是都屏住了气。青儿心中一紧，还以为自己把轿帘子掀错了。

只见画中人儿款款现了真身，美目若星，长睫如扇，烟眉多媚，鼻尖蹙月，凝脂肌肤，鹅颈柔夷。唇未启然安众生，身未摇却仪绰态。

只见款步移佛堂，未听旁人一声杂。

祁家供奉的佛灯鎏金闪耀，花烛圈排，烛火跳跃。香炉里的烟袅袅飘出，香气满堂。慧延法师引导着祭拜完，和祁家人细细数语，躬身致谢。

“请施主移步后殿外”，慧延法师伸手引导。

众人屏住的呼吸才松了下来，回过了神。祁家大姑娘的仙貌果不虚传，是只能远羡，未敢近身的美。

后殿很快要举行仪式，给新佛塑金身。这一贯的用度，也是祁家开支。

玄月庵早已在殿前大院布置好，等祁家主子一一落座，按照时辰，差不多就要开始请佛仪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