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5章(2/2)

首发：~第45章 第5章

鸢尾要了盘瓜子慢慢嗑，中途还跟着喊了几次价，眼瞧着竞卖接近尾声，有人捧着匣子眉开眼笑，有人错过良机抓耳挠腮，还有不少囊中羞涩的站边儿上凑热闹、瞎起哄，她看得尽兴，不防被人拍了拍肩：“留点儿神，咱们的货要上了。”

果不其然，当那件白地粉彩四瓣莲花盆被挪走以后，朱旭康步履从容行至台前：“经过十来番激烈的角逐，雀云楼里的珍宝大都被诸位收入囊中，接下来，小的将为大家介绍本店最有分量的藏品，也是本次竞卖场上的压轴之作。”

“没弄错罢朱老板，我这钱袋子还没捂热呢，你就告诉我楼里没货啦？”

一些人望着别人手里的宝贝后悔不迭，更多的则是好奇：“还以为之前那几件顶天了呢，谁知山外青山楼外楼，还有个没露面的在后头等着！”

“说是压轴之作，莫非是个更大的摆件，是雕龙顶箱大柜，还是榉木拔步床？”

在座人众说纷纭，就连那豪掷万两的郑祥霖也撂了茶碗：“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倒要瞧瞧这是个什么东西，能比我那百宝嵌围屏还值钱？”

朱旭康没着急明说，他瞥了眼二楼的雅间，先来了一招犹抱琵琶半遮面：“在场的老主顾都清楚，这雀云楼是朱某从父辈手中接过来的，自打开业的头一天起，上至达官显宦，下至贩夫走卒，只要是诚心上门谈买卖的，店内均都来者不拒、一视同仁，但无论今个儿在座的诸位是何身份，我想你们都听说过一个人——”

他稍作停顿，继而道：“此人是位前朝的大官儿，曾历任翰林院庶吉士、内阁学士、体仁阁大学士等职，先后官拜并州、南都两府知府，深受当地百姓爱戴，大家能猜出我说的是谁吗？”

答案呼之欲出，在场一些脑瓜子机灵的转眼就嚷了出来：“是尤雍，只有他的生平才对得上！”

余下的也都接连反应过来了：“咳，不就是那为官五十余载，一生几经宦海沉浮，逝后还被追赠太子太保的尤宰相嘛，这么个大人物的名号连三岁小儿都知道，更甭提咱们了！”

“不错，朱某说的正是这位。”

朱旭康娓娓道来：“众所周知，尤崇如出身名门、家风清正，在任期间不仅政绩上有所建树，个人修为更是无出其右，他嗜好藏书，通晓百家经史，精研古文考辨，尤其在书法上造诣颇深，是前朝著名的帖学大家，眼下这最后一件藏品《临古帖》，就出自于他的笔下。”

此言一出，台下人纷纷炸了锅：“真的假的，尤雍的手书不是大都失散了吗，这也能找回来？”

“好家伙，这可是连宫里头都没有的孤本呐，咱今个儿可有眼福啦！”

“这么稀奇的宝贝，怪不得藏着掖着放到最后呢，幸好我待着没走，那些个脚快的可亏大发喽！”

眼看周围人听得惊掉了下巴，那原先还不屑的八字胡此刻神色也郑重起来：“这尤雍的《行书四条屏》很多人都研究过，《临古帖》却仅在其自传中提过一回，原作则下落不明，朱老板说是得到了真迹，可又是如何分辨真伪的呢？”

“各位爷稍安勿躁，待小的将东西拿上来再问也不迟。”

朱旭康言罢走入了侧间，片刻后用丝绢捧着本册页出来，他小心翼翼将其铺陈在斜板上，确认搁稳了才转过身。

“这本《临古帖》是宁禄寺的高僧了悟数月前转交雀云楼的，似这等孤品本该一直供奉于佛堂中，大师却言道寺内的藏经阁年久失修、虫蛀梁腐，为免存放不当以使真迹尽毁，他决心将其捐出。”

“朱某得知此事后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意欲为其寻一位合适的买主，望其如获至宝、珍藏密敛，至于竞卖所得的银两，本店将分文不取全数送往宁禄寺，用以藏经阁的修葺缮治。”

朱旭康介绍了藏品的来历，又说回其本身：“册页到手之后，朱某当即联络了几位精通书画鉴别的友人前来，他们对比了《行书四条屏》拓本上的字迹，又以传记、史稿、地方通志、印鉴图册为参考，一致认定此物乃是尤雍手书不假——”

“嗳，我可算是领教这‘金算盘’的厉害了，这一套说辞简直天衣无缝啊，你看他把这些人哄得一愣一愣的，只差没把兜里的钱双手奉上了。”

佟存万还当此番定能高枕无忧，冷不防那前头的郑祥霖又站起身发难：“郑某开设书坊多年，多少也习得些鉴定的法子，朱老板既然如此信誓旦旦，可否让我近前瞧这《临古帖》一眼？”

“有何不可，祥霖兄请便。”

“嘿，这家伙怎么跟那程咬金似的，尽搁半道儿上闯出来？”

男子看着伙计将人领到台上，忍不住捏了一把汗，双手将椅子攥得死紧：“这怎么成，他站得那么近，万一真看出什么还得了？”

郑祥霖阔步走到那册页前，既不看字迹，也不瞧刻款，他先是凑近嗅了嗅，没闻出什么异样的味道，又观察内页的纸张，只见色泽偏深，呈现出一种老化的质感，之后仍是不死心，竟伸出手去沾了沾，谁知指头触及的地方已然风化，一碰即碎成粉屑，他吃了一惊赶紧退开：

“哎哟，我还没摸到呢，怎么就化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