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5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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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人领去楼上正中的雅间，朝那站着观戏的黄褐狐裘道：“蔡大人久等了，我这义弟妹年纪轻轻不着调，这会儿才从店里赶过来，实在让您看笑话了。”

蔡伯衡年近花甲，银霜染鬓、横纹陈额，虽是久居高位，瞧着却比旁边的汪麟还要和气三分，他仔细端详了来人一阵儿，眸中不乏欣赏之色：“好一对夫唱妇随的鸳鸯，蔡某还要多谢你们为我排忧解难，这便以茶代酒敬上一杯。”

他笑起来跟尊弥勒佛似的，夫妻俩却不敢小觑，连忙也执起杯盏与之对饮，躬身赔罪道：“蔡大人谬赞，我二人皆是混饭吃的市井小民，此番只能说略尽绵薄之力，排忧解难却是抬举了。”

佟存万也笑道：“他俩的铺面就开在三里外的桃溪巷，今后但凡有用得着的地方，大人只管开口，小的们赴汤蹈火也要把事儿给您办全乎喽！”

“犯不着这般惨烈，”蔡伯衡闻言摆了摆手：“我年纪大了，在这儿官椅上待不了多久，余下两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盼能平平安安地告老还乡，这冲锋陷阵的劲头儿还是能免则免罢。”

这话里似透出一丝对官场的倦怠，佟存万见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赶忙也闭了嘴，恰逢台上伶人谢幕退场，他便借着竞卖开始的由头请辞，将鸢尾二人带下楼去

三人将将在那扶手椅上坐定，只听铜锣一响，身着长袍马褂的朱旭康走到台中央，满脸笑容向场中人作了个揖：“诸位新老宾客好，感谢大家百忙之中莅临雀云楼，今日这竞卖会上珍奇无数、珠玉琳琅，乃至不乏精妙绝伦的传世之作，小的在此祝各位爷早早觅得心爱之物，乘兴而来，满载而归！”

“掌柜的就别卖关子了，还不快将宝贝都给摆出来，没瞧见咱都等得心痒痒了嘛！”

台下一位客人率先出声，众人听了也附和道：“就是，朱老板光耍嘴皮子可不够，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呗！”

朱旭康见状也不着慌，合掌拍了两下，只见两名伙计从侧间里搬来一张剔红嵌宝石围屏，四下眼看头一回就摆上来这么桩大件，纷纷交头接耳，英招瞧了瞧也嘀咕道：“这‘金算盘’为了造势也是不容易，煞费苦心抬来件压堂货，一下子就把场子给镇住了。”

“我说你这替人叫屈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佟存万仰脖灌了半大壶酒，“人家忙活这一场下半辈子都有着落了，哪用得着咱们可怜？”

鸢尾示意他俩安静，倾身凝神听那台上人道：“咱今个儿头一回竞卖的，就是这剔红百宝嵌四扇围屏，这屏风高约一尺，长近尺半，老酸枝边框，外沿隆起，内沿打洼，上楣板浅浮雕卷草夔龙纹，下脚包铜套足。”

“正面屏心以剔红为地，和田白玉、墨玉、碧玺、玛瑙、红宝石、绿松石、孔雀石、象牙、黄杨木等珍贵用料凸嵌其中，构成‘仙童祝寿’、‘缺妻敬馌’、‘稷母责金’、‘元稹玩月’四幅雅俗共赏的画面，章法布局有序，人物鲜活灵动，刀工传神细腻，非大师不能为！”

他说着让伙计将围屏转了个面：“再看这屏背，通心以黑漆为地，金粉书写当世大家覃和斋的隶书八条屏，结体雄浑有力、严谨端庄，彰显出其深厚的书法功底”

“嗬，朱老板真是大手笔，新来的客人也许没听说，咱这些个老人可是门儿清，这东西可是你雀云楼的镇店之宝呐，如今竟舍得拿出来叫卖了？”

朱旭康笑眯眯不说话，只听前排这位八字胡的男子又道：“诸位，他方才可没说全呢，大家留心这屏风的下裙板，可是镂空雕蝙蝠衔磬并围以夔龙纹，就冲这‘福庆有余’的好兆头，我今个儿也要把它抬回去，还等什么，赶紧把底价亮出来呀！”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看来祥霖兄这回是势在必得了。”

掌柜的将那价板上蒙着的红纸一揭：“剔红百宝嵌四扇围屏，底价五千两！”

“我出六千！”

“七千两！”

“七千五百两！”

“八千两！”

话音刚落，场中抬价声一时此起彼伏，佟存万听着那飙涨的数目，连壶里的烧刀子也不顾了：“啧，这沽源城的款爷可真多，脸不红心不跳的，成百上千往里砸，不知情的还以为是群芳阁里争头牌呢！”

“差不多意思，”英招转着手上的玉扳指，“赌坊、红粉楼、古董行，这世上的玩乐无非就这几样，但凡你肯花银子，走哪儿都是销金窟。”

鸢尾在旁冷冷一笑：“你倒是懂得多，想来是将这么些宝地都逛遍了罢？”

她意有所指，男子见了立马表忠心道：“娘子多虑了，子曰‘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相公我素日洁身自好，是断不会随老佟去那种乌七八糟的地方的！”

“诶，你夫妻俩拌嘴就拌嘴，攀扯旁人做什么，我好端端地坐着喝酒呢，招谁惹谁了？”

四扇屏风最终以一万六千两的高价成交，竞得的买家满面春风好不得意，八字胡一扬就起身去后台结账了，余下没拍到的也不气馁，只管盯着前头跃跃欲试，期间台上又端出银鎏金双摩伽罗纹盘、白釉渣斗、龙泉窑贯耳瓶、青花梅雀纹炉、金银平脱凤鸟纹方镜等藏宝，林林总总叫人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