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贰(1/2)

首发：~第2章 贰

屋外是个大晴天，太阳升的老高。屋里略暗些，太阳透过窗户上的窗纸和木头窗棂，在地上投下一块一块四角形模糊的亮影。榻隐在暗处，刚刚奕詢把纱帐都放了，榻上更暗。

奕詢在昏暗中看了片刻，方看到奕未脸上的泪痕。

她听他回转身，正合上眼睛装睡，眼珠在眼皮下滴溜溜转，睫毛一忽一忽，刚刚哭过的眼泪还凝在睫毛尖上，鼻梁上和眼角闪着亮晶晶的泪痕，鼻头红红的。

奕詢顺着泪痕看她睡的枕头，已经湿了一大片。

“未儿。”他唤她，初看她装睡只当她调皮，及看到那眼泪，他突然心里的懊悔有些把持不住，无限的怜惜爱护从心里汩汩外涌，枕头上那一团泪痕简直如当头棒喝。从接过她的那一刻，他就誓对她好，不让她似她母亲那样哭，所以从小，她一哭，他马上去抱，后来终于变成缚在他身上长大。

“未儿。”他又唤她，一边起身，小心翼翼托起她的脸，把小枕头换个面，她年纪小，枕头大约只有寻常枕头的一半高度。这一托，掌心上就是一汪热泪，燎得他心疼。

她还不应。

他伸出另一只手，要用手掌擦她的泪，待落手时，想起自己手掌上满是茧子，只得用指腹去抹，谁知道越抹越多。

她还在哭。

他忙把她连着丝被裹儿捞到怀里，搂着才发现她哭的一哽一哽，他的下巴搭在她头顶，她脸贴在他胸前。

他的两层衣服很快就被她哭了个透，湿漉漉地贴着他。

他觉得更难过了。

“未儿。”他喃喃叫她的名字。

她不应，只轻轻说：“这就是个梦。”一厢说一厢在被窝里抽哒哒地哭：“我知道醒了就好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心里头难过。”

他定定抱着她，一手从头顶弯过拢住她，一手搭在她背上轻轻拍着。低头看，她皱着眉硬阖着眼，额头抵着他的胸，他的中衣连着丝被，一大片泪痕。

都是他纵的。从小他捧着她长大，现在又说要把她交给母亲和崔嬷嬷，虽说是正理，可是也该和缓些说。奕詢忍不住怨起自己来。

又过了约莫一刻，再低头看时，小人儿已经睡着了，脸上的泪还没干，仍旧皱着眉。

他起身轻轻把她托到枕上，盯着她那张熟睡的小脸儿，另一张小圆脸在眼前晃，眉心偏左一颗小黑痣，杏核眼中滚下泪来，划过他的回忆，他阖着眼睛努力想看清她，结果默然睡着了。

奕詢一觉睡到日头西斜。张开眼，帘子里一片昏暗。他还保持睡着时候的姿势，一手弯过奕未的头顶，一手搭在她被子上，一动不动，睡了一觉反而全身都酸了，比三天四夜守着她更累。他小心地把两只手都抽回来，翻过身掀开一角帘子，想看看什么时辰了。屋子里静悄悄的，还没掌灯，廊下的崔嬷嬷和小太监双安连着伺候了几天，也撑不住睡着了。

他翻身回来，看到她也醒了，正张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

她那胳膊，跟两截藕瓜似的，小手肉呼呼的，小拳头握紧了也能看到肉坑，胖到满级了，再也胖不了一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