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番外四 来我长街(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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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来我长街

很久以前, 我曾热切地爱过一个人，在我还年轻还能爱人的时候，我试着放下所有的背负去爱她, 给她一个女人所能给的所有的爱，毫无保留地去宠她, 疼她…可最后我却亲手逼死了她。

直到而今, 我都还记得秦王白十七年一月时王都下的那场大雪, 刺骨生畏的寒风将雪花吹散到世界的各个角落, 将万物变成空白，没有阳光没有希望，只有无尽的寒冷在骨头里放肆的漫延, 她的灵柩从远方而来，带着我所有的悔意在雪中走出, 来到我的身前。

在长生殿的后院里, 我抱着她的骨灰坐在雪地里看了一夜的雪。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死，她曾说过她会永远地陪着我的, 可是她却骗了我。

我恨她，比爱还要深。

我曾设想过无数种我与她分别时的场景, 在她还在的时候。

我是个控制欲很深的人, 同理城府也深，所以在见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在设想着，或者，谋划着如何完美地杀死她。她是个不安份的人, 难以控制，心比天高又恃才傲物，作为鬼谷山入室大弟子她似乎总有这样或那样的资本来和我叫板。她料定了我惜材不会杀她, 在与我第一次见面时，她笑的胸有成竹。我恼她，太聪明的人总是活得不会太长，她也是这样。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心比天高算尽人世的人却偏偏算不到自己的末路，她明明告诉过我说，最后的最后，我终归会与她在一起的，她说我会明白她有多重要。我想她是对的，可是她却再也不会有机会听到我承认了。

她爱上了我，在与我初见时她那双清亮有神的眼睛便告诉了我这个事实。可我不爱她，也不能爱她，我扮演着一个有情有义的角色，诱导着她一步步地走进我为她精心设置的爱情陷阱，所以结局是分开，也是我料想得到的。

我不会遗憾，就像经年前将匕首刺进慕容文的胸口时那样，冷静从容。在其位，谋其职。作为一国之君，我比谁都更加懂这个道理。可她却要问我，“慕容白，你有心吗？”

——你有心吗？

没有，至少对她而言是这样的。

从头到尾，我都在利用她，为她精心设的局，开头的第一步就要丢了心，没有心才不会动情，不动情我便是无畏。

没有什么是不能承认的，我从来不觉得这是一件可耻的事，我是一名君王，一名渴望君临天下的王。于秦国的百姓而言，我利用她是件好事:如果没有她的变法相助，秦国不可能在短短三年走向富强，我也不可能那么迅速地一统天下。我要守护的是整个国家，这个国家里的每一个人;于她而言，我利用她是件坏事。因为我骗走了她的心，榨干了她所有的剩余价值，用她的血着色，画出一幅绚烂的江山图。

我猜她一定很恨我，不然她不会以死明志。我知道她的痛，可我无能为力。在国与她之间，再让我选一百次我也依旧会选国。她一定比我更清楚地知道我的选择，所以她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再回到我身边来。

她总是这样，任性又倔强，总是坚持着她莫无虚有的原则。

我知道有一天她会走，也知道我留不住她。我明白，苏域便是我的前车之鉴。有很多次，我都很想问问她:若有朝一日，你想走——你是否会如忘记苏域那般忘记我，忘记我在你生命里的所有的记忆？而忘过之后，便会爱上另外一个人，如同苏域料想不到我会出现般，我也料想不到的一个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你像爱我这般爱她，像宠我这般宠她，视她为掌上宝，心上血……

因为有了她，我尝到了情爱的甜。我记得曾与她相处的每一刻，而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无一不在腐蚀着我奋勇向上的心。父王曾告诫我，永远也别碰情，碰了，便再不是能君临天下的王了。同样的，她也让我尝到了情爱的痛。我不记得她不在的日子里我是怎样挨过那么久的年月的，我只记得那日王都的大雪，下得好大，好美，好冷。而经年前，她曾站在我的身旁说“如果能下雪，那就…更好了。”

雪下了，她却不愿来看了。

她骗了我，比起我对她的欺骗更可耻。我是骗过她，可我为的是能留住她。她骗了我，却是为了离开我。而她撒过最大的谎，便是那年我生辰时，她背着我走过长长的走廊，灯光模糊间，她笑盈盈地告诉我，她在后院里埋了坛酒，有朝一日若我君临天下了，她便取出来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