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六章 千骑卷平冈
“卿的担心朕都知道。只是如今咱们是在跟叛军抢时间,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朕御驾亲征,面对薛禄带领的二万兵马定是会生侥幸之心。这样,咱们可以将他堵在乐安,想那乐安弹丸之地,东征大军就是围而不打这一仗咱们也是必胜无疑。若是等他得到了消息,如果狗急跳墙,北上兵犯济南或是南下攻打南京,倒时候借长江天堑与我们隔江对峙,这仗就不好打了!”朱瞻基沉静内敛,虽然每每与臣下议事时少有慷慨之词,然而穿着盔甲的他比穿着龙袍更像天子也更有魄力和威仪,就像一把收在鞘内的宝刀虽未出鞘但锋芒与寒光却不经意间无形地四散开来,这就是所谓的龙威与剑气吧。
此语问的十分直接,省去了太多的铺垫和序言,反而让诸臣不好回奏。英国公张辅抚须答道:“皇上真乃圣君,皇上有此一问,这答案必然是心中有数了。”
朱瞻基重重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随朕入帐!”
夜晚宿在野外,在简陋的营帐内朱瞻基召集随行大臣共议国事。
“你……么给撕了?”朱高煦大感意外,手指几乎戳在李秋棠的鼻子尖上。
朱瞻基一面下旨命武阳侯薛禄为主帅,率兵二万为先头部队直抵乐安。一面亲往天坛、地坛、宗庙祭祀诸神,然后又令同母弟越王朱瞻墉、襄王朱瞻墡留守北京领监国之命,同时令广平侯袁容、武安侯郑亨、尚书黄淮等人协助居守皇城。随后立即带领蹇义、杨士奇、夏原吉、杨荣,吴中、胡潆等人以迅雷之势亲征乐安。
“智取?怎么个智取?”营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夏原吉。
骞义一愣:“回皇上,臣主理吏部,对于各地官员虽不能说是知之甚深,带对其才干、秉性、身家还是知道的。”
“那济南布政使与按察使为人如何?与靳荣平时关系是否和睦?”朱瞻基紧紧追问。
夏原吉先是看了看朱瞻基,然后目光停顿在吏部尚书赛义的脸上。
王谨眼中晶莹闪过,他强忍着将眼泪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不是,高煦不是!”汉王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喃喃地喊了起来:“父皇,这不是高煦的错,这不是高煦的错!”
“正是!”朱高煦眉头深锁不无忧虑地说道,“各地藩王还好说,京中的大臣中有许多人都是三朝元老,若是不知道他们的实底儿,咱们还真不能妄动。”
“秋棠!”朱高煦紧走几步追了出来,他紧紧地将李秋棠搂在怀里,“别走,本王心里乱的很。”
朱高煦听了频频点头:“朱大人此言正是本王心中所想,刚刚王玉说的不错,如今之势只可向前不能退后半步,只是还差了些火候。”
“谨弟,愚兄虽然不知道皇上吩咐你去做什么,但是你一定记住,咱们兄弟都等着你回来!”范弘递给王谨一包干粮,王谨打开一看不由笑了:“这是从皇上的口粮里偷出来的吧?”
“皇上,百里趋利是兵家大忌……”升刚待开口相劝,只是他看到朱瞻基面上淡定从容的笑意,反而一时语结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好!”朱瞻基一个好字出口,面上神情立即轻松了许多,“好了,众卿都累了,早些下去安置吧,还有不到两个时辰我们就要启程赶路了。诸位大臣除了英国公、柳升以外都是文官,也都上了年纪,这样跟着朕劳碌奔袭,朕实在是余心不忍,不如咱们分兵两路,朕带一部分人马先行,诸位大臣随后跟上?”
“大哥别吵,殿下的话自然另有深意!”韦兴开口道:“殿下是说我们派出去联络京城大臣和各地藩王的那批‘暗影’?”
一番话说的在场诸位大臣频频点头,无人开口相驳,半晌之后杨荣则开口说道:“皇上所虑正是臣下最为担心的,当初汉王常借故在南京逗留迟迟不肯返回藩地,这南京又是大明龙兴之境,绝不能给叛军夺了去,臣请皇上派干净协助陈王朱宣镇守淮安,严防叛军南逃!”
“是!”众人纷纷退下。
“皇上圣明!”户部尚书夏原吉眼角微微润湿,他身形微颤跪在帐中:“臣替山东的百姓叩谢皇恩!”
“这有何难?”王珏又道:“如果这些人脑子清楚,心里明白,归顺汉王最好。若是他们想不明白,冥顽不灵。咱们就像当年铲除兵部那个老顽固方宾一样,派‘暗影’将他们杀了省事。”
“皇上!”王谨脸上尽是绝然之色:“请皇上成全!”
“夏大人真是急糊涂了,嘴上说这济南城池坚固,那一时半会儿汉王怎么攻的下来?”英国公张辅接语道。
那是永乐十八年的事情,兵部尚书方宾奉命平叛山东境内的唐赛儿起义,围剿了数月仍不能将元凶缉拿,惹得永乐帝朱棣盛怒之下亲派锦衣卫京营五千精锐平乱,一举成功。作为兵部尚书的方宾因为此事而面上无光,于是从未放弃过派人彻查此事。到了永乐二十二年,永乐帝朱棣为了亲征漠北(鞑靼)召集群臣集议,方宾与户部尚书夏原吉以国库、粮草、马匹空乏为由力谏相阻,惹朱棣龙颜震怒,当下将方宾与夏原吉撤职下狱。
范弘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连连摇头:“不行,这给皇上尽忠的事情哪里能替的?你自己回来自己尽忠!”
朱瞻基点了点头,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在这宫里,皇上也好,宫女、太监也罢,都是在做自己的本份。不要想的太多。高处不胜寒,即使是皇上,也有皇上的无奈。其实别说是太监了,就是大臣与藩王都不能结党营私,按理说朕原本不该容你们,可是你知道朕为何从了金英所请,把你们几个都调到朕的身边来?”
“扑通”一声,王谨跪在了朱瞻基脚下:“奴才不想说感恩的话,因为奴才现在还没有资格说。奴才只想请皇上赐奴才一个机会,让奴才以后在皇上身边能够挺直腰板。”
朱瞻基一时急一时缓倒让众臣着实摸不着头脑,诸大臣中以杨荣和骞义年长,他二人立即说道:“臣等虽老迈但还不至于连累大军赶路,臣等愿意追随皇上,生死同往!”
为了兵贵神速,除了步病与骑兵之外,朱瞻基舍弃了皇帝的銮仪也驰马而行,即使这样各种火器铳炮及兵器粮草的运输队伍经过,也让沿途道路变的拥挤不堪,道路两边是百姓的良田和夏收之后晾晒的粮食,为了抢时间,朱瞻基断然下令让队伍越道而行,如此一来大军所过之处良田损失颇多。
王玉说道:“如今形势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汉王殿下怎么反倒犹豫起来了?咱们兄弟筹备了这么些年,等的不就是这么一天吗?”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朱瞻基开口第一句说的竟会是减赋。
夜色之中,身着普通百姓服色的王谨牵着马悄悄走出大营,在营门口身着锦衣的范弘早早候立在侧。
面对京中兵勇和战马不足的现状,朱瞻基赦免了一大批轻罪军徒,让他们从征戴罪立功;又下旨让百姓和官员进献马匹,特命户部派专人检选并分别造册登记,待日后加倍封赏。
“夏大人言重了,快快请起!”朱瞻基环顾诸臣说道:“明日日落之前大军即可到达乐安,只是朕心中尚有一事难决,所以想听听卿辅们的高见!”
与此同时,朱瞻基在紫禁城奉天殿早朝时颁下诏书,于皇城门口张榜公告汉王写给自己的战书,又下旨在全城缉拿汉王朱高煦的旧部和亲信。同时听从杨荣的建议召回镇守大同的武安侯郑亨和镇守永平的遂安伯陈英,留在京中以备调遣。
“去,再派一批‘雪雁’,三日之内一定要将城中大臣和各地藩王的准确消息传回来!”朱高煦吩咐之后,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啪”的一声,朱高煦如同铁扇一般的大手结结实实地打在李秋棠的脸上,这力道太大以至于她重心不稳身子摇摇晃晃撞到桌角,只是她强忍着脸上和腰腹之处的疼痛始终都没有哼出声来,一抹腥红的鲜血从她的唇边缓缓漾开,衬着她绝色的容颜和倾城的笑容,让朱高煦看了竟然惊诧的说不出话来。
范弘摇了摇头:“是想偷来着,不过还没得手就给皇上发现了,这是皇上让我交给你的。皇上说,差事办的如何都要全须全尾的回来,以后有的是建功立业的机会!”
山东乐安城汉王府书房内灯火通明,汉王朱高煦坐于正中,分列两旁的是王府护卫指挥使韦氏三兄弟及千户王玉、盛坚、李智、乐安知州朱恒等人。
汉王靠在宝座椅中闭上了眼睛,已经连着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不是他不想休息,而是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自己的父亲永乐帝朱棣狠狠瞪着他,“青雀,你真的要反了吗?当年人人都说你有反骨,朕不忍心,也不愿意将你斩草除根,可是如今你真的反了吗?你反的是朕辛辛苦苦经营了二十多年的江山,反的是大明朱家的千古帝业啊?逆子!你这个逆子!”
“这当然不是汉王的错!”一个清丽娇媚的声音悄然响起,汉王猛地睁开眼,印入眼帘的是穿着黄色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明黄色真丝宫装,宫髻上插上金步摇的侧妃李秋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