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饥荒(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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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不在寻常议事的殿中，现在是午膳时间，他去了后宫和李氏用膳，公子闾也在桌上，正闹脾气要秦王抱，秦王宠溺地将他抱到怀里，又给他夹菜吃，如同寻常父亲般。

韩冲自觉来得不是时候，他看到秦王脸上的笑容，同样也看到公子闾眼中的挑衅意味，不过这一切在政事上都显得不重要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可关于父母的记忆一直十分模糊，他小的时候没有长在父母身边，等到长大了以后父母有时间了，却错失了他的成长，过早的独立让他长成了一副淡漠的样子。

“大王，陇西、北地两郡上报，因两地旱灾严重，土地已然开裂、今秋粮食欠收、遍地枯黄，请大王与众臣商议对策，尽快安排，将影响降低至最低。”

秦王还未说话，公子闾重重地放下了筷子，韩冲眉眼都不动，直直地看着秦王。

秦王轻拍了一下公子闾的手背，而后将他放了下来，站起来说道：“此事王绾有提起过，情况倒没有你说的严重，消息来源准确吗？”

韩冲拿出书简，“这是今日两地上报司农令欠收的书简，里面只简单描述了灾情，想必右相已经拿到了详细的灾情书简。若是等到明日再商议，恐怕会错失良机。先前扶苏提出让陇西、北地两郡军队帮农户解决庄稼用水的问题，争取保证粮食收成，从结果上来看，应是未有解决。”

现在谈论都尉以及军队的过失并非合适的时机，韩冲适时收口，建议道：“两郡与大月氏、乌孙族接壤，边境的旱灾如此严重，草原上只怕比这更难，边线要稳，百姓也要稳，还请大王尽快商议出对策。”

秦王听到这往外走去，一边吩咐赵高召三公入宫，一边回过头让李妃与公子闾用膳，最后在韩冲身边顿了顿：“你跟着寡人去前殿议事。”

韩冲起身，垂首应诺，跟着秦王去了前殿。

秦王指了指他常坐的地方：“你先将方才的对策写上，等人来了以后再商议。”

韩冲只好在木板上写上自己的建议，围绕边线稳定和百姓稳定两个方面来展开，结合后世应对灾情的一些经验，他想了想，毫无保留地写了下来。

秦王一开始表情还十分轻松，再看韩冲写的：粮食短缺会引发当地物价飞速上涨，极大地影响百姓生计，除了开仓救灾应加强管理当地物价

这是不是对百姓有些太好了？秦王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凡人皆愚，只会趋利避害。若是保证了其生计确实可以稳定民生，但秦国向来不是靠稳定民生生存，靠的是严苛的秦律。

扶苏现如今已掌管刑狱，怎么对待平民百姓还是如此心软？

秦王想不明白，盯着韩冲的脸看了半天，直到王绾等人来才移开目光。

来的路上王绾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陇西郡郡守可是他推荐的，拔出萝卜带出泥，他心中打好了腹稿，等见到秦王后准备甩锅，哪知秦王压根不在意是谁的锅，直接问对策。

王绾卡壳了一下，随后磕磕绊绊地说道：“依据两郡上报的情况，可以责令郡守联合都尉开仓放粮，只是两地去年的储粮不多，恐怕”

“按照两地去年上报的储粮情况，加上年初刚抽调了军粮，恐怕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赈灾。”

韩冲直接说破，秦王眉头一皱，韩冲继续说道：“秋收在即，两地却远不及预期的收成，水资源匮乏是一个问题，另外一个未必没有当地官员的懒政导致。”

王绾对韩冲这个时候还要揪他的小辫子十分恼恨，抢过话道：“当务之急是防止暴民生乱，请大王下令，两地都尉加强巡视，若有暴民，即杀之！”

“不可！”韩冲第一个反对，冯劫眼角都要抽筋了，朝他使眼色愣是没有一个接收到。

韩冲不是没有看到，但他觉得现在问题初现的时候，若选择和稀泥，那这个国家在根上就开始腐烂了，接手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有何意义？

“对外的暴力机器如何能朝内呢？”韩冲的话让秦王沉思片刻，王绾恼羞成怒，呛声道：“不过是几个贱民，等一统天下，何愁没有平民！何必要因小失大？”

“那也不是现在的秦人！”韩冲口气丝毫不放松，直言不讳：“若是事事想着一统六国后如何如何，对眼下的问题装聋作哑，哪怕是武力攻破了他国，也不过是形式上一统天下，从根上得不到认同，哪怕没有君主，百姓仍旧会以自己是楚国人、齐国人、燕国人而自豪，届时要面对的问题就不简单了。”

王绾还要再说，秦王却已经有了决断，“既如此，扶苏，你有何法子？”

“请大王派人前往两地主持赈灾事宜，郡守、县尉皆需听令行事；两地都尉防守边关，确保边境安全；派人前去两地，想办法解决水的问题。”

“既着眼于眼前，也要帮助当地解决问题，不能只解决眼前暴露的问题，否则后患无穷。”

秦王点点头，这三点算是确定了方向，由此可见，韩冲对政务的处理能力确实不错，尉缭子与冯劫也不当背景板了，几人讨论了一个时辰，基本敲定了对策以后，就剩下敲定人选这件事了。

秦王看向韩冲，韩冲毫不客气推荐了两个自己的门人，王绾直接推荐公子高，赵高想说什么最后却闭了嘴。秦王若有所思，最后选择让韩冲去这一趟。

韩冲淡然接受，王绾气得冷哼一声，转眼想到韩冲出门，刑狱之事不就有空子可钻了？

哪知冯劫此时提出自己兼顾刑狱之事，“臣愿为大王与公子分忧，暂时兼管刑狱之事。“

王绾不肯了，直接说道：”大王，公子高和公子闾同样需要磨炼，不如就让他们学着处理断法之事，想必假以时日也能追上扶苏公子。“

秦王哈哈大笑，准允了王绾这条建议，韩冲不为所动，尉缭子看了他一眼，等韩冲看过去的时候才漫不经心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