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丹菲垂死(2/2)

首发：~第116章 丹菲垂死

山野在经历了一场刺杀追击之后，又变得静悄悄的，又能清晰地听到鸟在枝头的鸣叫，听到山泉在石尖流淌的潺潺声。

司徒令德带领着一队禁卫将李隆基和几个随行的官员团团护住。

“阿菲——”

九成宫上空飘着黑烟，一处宫室烧得半焦，还有宫人不住来回运水。

“阿菲——”他嘶声大吼，“曹丹菲——”

“是陛下！”他眼力极好，认出队伍中的李隆基，“开宫门，迎陛下回宫！”

众人霎时炸开了锅。禁卫唰唰拔刀，将崔景钰团团围住。段义云一边把李隆基扶起来，一边呵斥，不准他们动手。

随后崔家管事和婢女们也进宫来了，想将崔景钰扶进隔壁的屋里。崔景钰眼神凶狠地将他们推开。管事无奈，只得陪着他坐在廊下。

崔景钰抱着丹菲奔进九成宫的时候，丹菲已经没气息了。

禁卫训练有素，又唰地收了刀，鱼贯地离开了院子。司徒令德有些困惑。段义云朝他使了个颜色。他无奈，也只得走了出去。高力士走在最后，带着内侍守在了门外。

“成亲两年，这是我们第一次吵嘴。”崔景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如果她熬不过去，我们……”

李隆基捂着脸苦笑，“都退下。刚才的事，谁敢传出去半个字，自己了断！”

那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从天地间消失了。心跳停了一拍，崔景钰脚下踉跄，随后浑身肌肉绷紧，疾步奔了过去。看清眼前的景象后，他眼前一黑，跪倒在地上。

崔景钰缓缓闭上干涩的双眼。他试着站起来，可是双腿发麻。两个管事搀着他，将他扶进了屋里。

段义云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恍然大悟，更觉得难以置信。

太医的银针深深地扎下去，胸口的箭拔|出|来。丹菲身子抽了抽，又缓缓地开始呼吸，甚至还皱了皱眉。

崔景钰调转马头，就朝司徒令德指的方向奔去。司徒令德和段义云赶紧跟上。

“下游有浅滩，过了滩就是大道了。”丹菲道。

“回援来了！”

“当心！”段义云目眦俱裂，猛地将他扑下马。

力气瞬间又全部回到了身体之中。崔景钰双目赤红，大口喘着气，伸手将丹菲小心翼翼地抱起来。

丹菲吃力地抽出匕首，咬牙忍着胸口的剧痛，在马臀上刺了一刀。

“我的错……”他举手掩着脸，“派人跟着崔侍郎。务必将曹夫人完好地带回来！”

李隆基双目发红，不住粗喘，半晌后肩膀才垮了下来。

“大家……”王皇后由女官扶着，一脸是泪地扑进李隆基的怀中，“大家，我们夫妻，差点就再也见不着了！”

丹菲伏在马背上，艰难地喘息。她的后背插了一支箭。箭矢穿过胸膛，从身前刺出来。鲜血染红了她半边身子，再顺着她的手，滴落在马身上，地上。

太医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道：“命是暂时保住了。”

“开宫门——”

不知过了多久，其中有人来来去去，同崔景钰说话，有人在安慰他。他全然置之不理。

日头西斜，暮光晕染了天空。

崔景钰猛地站起来，一把推开司徒令德，大步走了出去。

“陛下，”崔景钰面色铁青地走来，“先前有叛贼潜入宫中，欲放火少宫殿，被禁卫发现狙杀。火也已扑灭了。”

身后追兵冲出密林追了过来。段义云咆哮一声，拔出长刀，率领军士迎面而上，一刀就将一个刺客头颅砍掉。

司徒令德追上来，“夫人或许是掉队了。我们是从那边下山的。崔侍郎随我们来……”

崔景钰只觉得心如刀割，扶着廊柱，缓缓地在檐下坐了下来。

“不会的！”段义云抹了一把脸，双目赤红，“她不是别人。她是曹丹菲！”

崔景钰面色肃杀，冲过去一拳将他捶倒。

李隆基面色凄惶，道：“她怎么样了？”

崔景钰声音空洞，道：“今日出门同她分别前，我们才为圣人的事吵了一架。”

李隆基半边脸肿着，眼眶发红，声音颤抖，“是！我一切都算好了的。今日的事本会有惊无险。我没料到她会亲自赶过来……”

司徒令德已是一脸都是泪，两手啪啪地扇了自己数个耳光，膝行到崔景钰身边，磕头道：“侍郎责怪我吧。都是我的错！我该护着夫人回来的……”

“夫人跟紧了！”司徒令德扭头担心地看她一眼。

“前面有河！”司徒令德喊道。

“景钰，陛下又诸多不得已之处。”段义云终于出来打圆场，“阿菲出了这样的事，谁都不想的。”

崔景钰沉默片刻，道：“陛下有何计划？”

李隆基满脸淌着汗，气喘吁吁。他并未受伤，却是心有余悸。

“好。”李隆基点了点头，随即忧心忡忡地朝屋内望去。

丹菲伏倒在草地中，到处都是血，染红了草叶。背上赫然插着一支箭羽。

李隆基也想追出去，被王皇后和群臣拦着。众人给他磕头，哭道：“圣人龙体保重，千万不可再冒险了！”

中途段义云带着伤病退下山，撞见崔景钰，被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崔景钰猛地勒马，厉声问：“见着阿菲了吗？”

直到最后一刻，丹菲都没有想到死亡，只是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这样回去，不知道该怎么向崔景钰交代。

崔景钰将他一把掼在地上，伸手夺了一匹马，夹着一阵风冲出宫门。司徒令德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带着一队禁卫追着崔景钰而去。

厚重的宫门打开。李隆基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李隆基和段义云都还要给今日的事收尾善后，只有守了片刻，就匆匆离去了。崔景钰独自一人坐在屋檐下，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像。

崔景钰颤抖着，握住她的手，感受到那一点点象征着生命的暖意。他这才觉得所有的感知逐渐回来了，那股剧烈的疼痛仿佛要将他的胸膛连骨带皮地绞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