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崔郎离京(1/3)

首发：~第081章 崔郎离京

崔景钰走出数步，突然停了下来，而后转过身又朝丹菲大步走了回来。

崔景钰认真地看着丹菲，目光清澈而单纯，雪光在他黑眸中凝聚成了日月星辉。丹菲觉得他的双眼犹如漩涡，将她的神智席卷进去，令人无法自拔。

“我耶耶的匕首。”丹菲递给崔景钰，“我一直偷偷贴身带着。你出门在外容易遇到风险，这匕首削铁如泥，给你防身吧。”

他爱她，爱得纯粹而义无反顾。得不到她，那他宁愿谁都不要！

丹菲一边说着，笑着朝崔景钰望去。崔景钰正一脸错愕震惊。

丹菲闻了闻衣袖，方才一直在煮果茶，身上染了果香。小鹿这是追着她讨吃食呢。

孔华珍泪水涟涟地扑出来，一把将崔景钰抱住。崔父急忙收了鞭子，大口喘气。

“那是平局！”丹菲立刻纠正。

退亲？崔家突然上门，居然张口就要退亲？

孔华珍在里面听着啪啪鞭子响，犹如抽到自己身上一般。崔景钰不爱她，她却早就对崔景钰情根深种，哪里忍受他受苦。她哗地站起来，推开孔伯母和婢女，提着裙子冲了出去。

小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她。丹菲心软，无奈笑道：“你去泉边，那里有宫婢会给你吃的。”

丹菲望着小鹿的背影，不禁道：“一下雪，我就忍不住想起我们在沙鸣过的最后一个冬天。那年初次遇见你，为了一声道歉，我让你在雪里跌了个倒栽葱。”

崔景钰将裘衣脱下丢在一边，直挺挺地跪在雪地里，身影好似一尊雕塑。余风将残雪垂落在他发顶、肩上，月光雪色的映衬下，他面容苍白惨淡，嘴唇发青，双目却是于平静无波之中透露出一股利刃般的决绝之意。

孔伯母心疼地搂着她，连声道：“你心里要难受，就哭出来。伯父伯母为你做主，绝不让崔家的人欺负你！”

崔景钰微笑着，深深看了看她。这一眼犹如万年，又似乎只是一瞬。随后，他转身离去。

“是，是！”崔景钰嘴角轻扬，近乎宠溺而纵容地顺着她的话。

“怎么了？”

“我听到你定亲的事了。”崔景钰道，“义云还亲自来告诉了我。恭喜你。”

丹菲五味杂陈，僵硬地笑了笑，“时机有些不凑巧，你偏偏不在京中了。说起来，你这么急着走，婚事怎么办？”

宫婢们议论纷纷，大都替他惋惜。丹菲知道崔景钰必然又会摆出那一副矜持高傲、荣辱不惊的模样，不禁一笑。

“我知道。”崔景钰低声道。回避了那么久，视线一旦落在了丹菲的脸上，就再也挪不开。他贪婪地看着她，描绘着她脸上每一条优美的线条。他知道，今日一别，日后重逢，自己也再无理由可以这样看着她了。

孔伯父怒火滔天，强忍着咆哮，粗声道：“某也素来敬仰崔公，然四郎这郎子，我们家并不是一开始就满意的。崔四郎同韦氏一党走得近就罢了，还同安乐公主纠缠不清，风流名声在京城里可响亮了。我们家可曾指责过？还不是依照婚约，将女儿嫁给你们？如今你崔家要退亲，必得给我说出个缘由来！”

孔华珍被婢女扶着站起来。她怔怔地望着崔景钰，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匣子里是一对嵌蜜蜡的玉钗，嫩黄的蜜蜡打磨成花瓣状，拼成几朵错落有致的腊梅，花朵中间还缀着针尖大的白玉珠子，充作花蕊。这对玉钗论材料，并不是多名贵，却是胜在工艺极好，每片花瓣都形状不同，舒展摇曳，栩栩如生。显然，崔景钰在这礼物上花了一番心思。

丹菲鼻子发酸，微笑着点了点头。

“差点忘了把这个给你。”崔景钰将一个长盒递了过来，“你也算做我表妹一场。你成亲，我当给你添妆。”

崔景钰了却了此事，调令也已经下来了，果真是去泉州做知州。这算是平级外放，论起来，权力还削弱不少，于是不少人当他失了宠，幸灾乐祸者不少。

崔景钰没有血色的唇微微弯了弯，道：“是的，我很爱她。”

一夜大雪，压得树枝低垂。山谷里要比外面温暖不少，因为水气蒸腾，树梢上挂满了冰凌，晶莹剔透。溪水冒着热气欢快地流淌，水边灌木葱绿，有宫中豢养的小鹿在溪边汲水，一点都不怕生人。

崔公坐在软融融的堂内，却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儿子在外面跪着，他亦坐立不安。孔家待客有礼，热茶温酒，各色点心一应俱全。越是如此，他越是尴尬惭愧，无地自容。

崔景钰披着一身暗青披风，从林后走来。他手里拿着一个果子，上下抛着。小鹿顿时丢开丹菲，跳过小溪，朝他奔去。

丹菲呼吸着温暖的水气，感觉到一股力量重新充满了四肢百骸，神智随之一震，心沉稳有力地跳动着，耳清目明，仿佛从沉睡中醒过来一般。

自己所求，不过为了不负初心。他想要眼前这个女人快乐，也不想让自己的婚姻将就凑合。所以哪怕她没有选择他，他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恩爱是一起过日子过出来的。此时不爱，日子过久了自然会好起来。”孔伯母劝道，“你别胡思乱想。且有你伯父为你撑腰呢。”

儿女都是债呀。崔公在心里反复叹着，再次朝孔伯父拱手行礼。

丹菲刚换值下来，正往寝舍走去。一只小鹿不知怎么一直跟在她的身后，蹦蹦跳跳，舍不得走。

这场雪一直下到入夜才停，风卷残云，露出一轮圆月。月光照得大地一片晶莹玉白，人间霎时变得好似天庭一般。

他瘦了许多，面孔嘴唇都缺乏血色，昔日那种精力充沛的红润色泽仿佛被一只大手抹去了。幸而他的神采依旧，目光清亮，坚定的灵魂依旧在眼中燃烧着。

“某养儿不教，养出这样一个忤逆不孝之子，实在愧疚难当。府上待犬子素来亲厚，偏偏这孽畜不知怎么迷了心窍。我们夫妇俩已将他拘了月余，打也打过，罚也罚过，他依旧不改心意。四郎这孩子从小乖巧听话，还是头一次提要求。为人父母的，实在是……是在是……”

“罢了，珍娘，休要再管他！”孔伯父气道，“此事错在崔家。我们孔家女难道还会愁嫁不成？退了这门亲，伯父再为你寻一如意郎君！”

两年后，他赠自己一对腊梅玉簪，同她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