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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二十七章 忘江湖
此后的几次交战中，南宫煊明显能感受到黎冠的力不从心。
宣帝对军中事务的干涉越来越多，军权的限制也异常严苛，最后一段时间，竟然连粮草供应都成了问题。
这直接导致伐檀之役中，黎冠被平南军活捉，黎家军重创，南宫煊听闻消息后大喜过望。
阿严却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欣喜，仿佛早在预料之中，他淡淡道：“放他一命吧。”
南宫煊拿茶盏的动作一滞，许明鉴则是直接摔掉了手里的茶盏。
许明鉴蹭的站起来，惊诧不已，疑惑问道：“为什么呀？我们好不容易才抓住敌方主将，怎么能说放就放？！”
阿严摇摇头：“我们是放过了他，可南疆子民，高高在上不能体察下情的君王肯放过他吗？一个手下败将，留给他们的到底是骄傲还是羞辱？”
“杀人诛心，这也太狠了吧……”
许明鉴不经大脑脱口而出，语气唏嘘，一抬头瞧见南宫煊变得难看的脸色，他才知失言，立即闭了嘴。
阿严就静坐在那里，捧着一盏茶，闷声不吭，看不出悲喜，也不做多余的解释。
利弊权衡，算计人心，他确实比不过阿严，可他也知道阿严纵使杀人无形，可这未尝不是想要还黎冠一命。
阿严心软，意欲留他一命，南宫煊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能说算他走运。
眼下时局不利于黎冠，君臣离心，威信消弭，他就算留了一命，回了南疆也怕不会好过。
无论如何，南疆换将已成必然。
换来的人，比之黎冠如何，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眼下檀城回归北国，可临风城依旧还在南疆版图之上，南疆必定没有那么容易服软。
阿严放下茶杯忽然开口：“黎冠的生死对于南疆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南江是我北国与南疆的边界线，临风城靠近南江，这也就意味着南疆必然集结兵力，背水一战。这一战才是最难熬过去的。对于这一战，我有一计。”
许明鉴：“什么计划？”
“诱敌深入。”
阿严目光沉着。
“我需要大帅将敌军引去一个地方。”
许明鉴侧耳倾听。
南宫煊正襟危坐：“什么地方？”
“四阳山大峡谷。”
待听完阿严的计划，许明鉴立马跳出来反对。
“你要在四阳山大峡谷设伏？还要大帅做诱饵！不行！太危险了。万一出事，平南军就完了！”
“这一计，赌的是生死。我并非是要大帅亲自引诱敌军，我们赌注只是一个诱饵的生死，于北国而言非常划算。”
若是输了，最多就是一个死士加几千将士的伤亡。
若是赢了，南疆必败无疑。
这笔账谁都会算。南宫煊自然明白，“你如何保证，敌军会被我引过去？又怎么保证换人不被认出来？”
“南疆临阵换将，必然没有黎冠那样熟悉您的一举一动，只要一开始确定是您，定会穷追不舍。四阳山南侧山腰往下三里处有一处天然山洞，我会派一个相貌与您极其相近的人在那里接应您，换人成功后，换的那个人会将他们引诱到四阳山大峡谷，那里会预先埋伏两千人准备好乱石，等他们一到就立即下手。”
“所以换的那个人，必须是死士，必须忠于北国，没有家人牵挂。如此才能死的安心。”
“这一计，我们输的起！但是南疆输不起！”
“若是此计成功，平南之役就算赢了，可保我北国边境数百年安稳。”
“大帅，或许我们可以慢慢来，花上数十年的时间，将一生付诸战乱中，我坚信，我们会赢的。可是北国国库，北国百姓能经受数十年的战火折磨吗？故而阿严认为，即使此计有冒险之处，仍然值得一试！”
阿严做事从来求稳，这一次却一反常规，南宫煊虽有疑惑，但出于天然的信任，南宫煊最终还是没有拒绝他。
他记得那一日院中的海棠开得很好，阿严偷了他四年前埋下的桃夭酒去狱中探望了黎冠。
他仍然不知道，阿严与黎冠每一次的见面究竟说了什么。
阿严死后，他问过地牢的狱卒，他说他只听到一句。
“你父母就是我派人毒死的……黎将军，我等你来杀我。”
南宫煊是从这里开始察觉了端倪，阿严的死或许并不是意外，这一计，他大约是把自己都算计进去了，否则为什么最后那个诱饵变成了他自己？
其实他早就可以察觉，因为在南疆用五十万石粮草换黎冠回去之后，黎冠并未被撤掉军职。
黎冠签下军令状，临风城之战若输，他便再不领兵。
而当时，南宫煊与许明鉴已经按照阿严的吩咐将兵力部署下去了。许明鉴急得想要跳城楼。
而阿严却淡定许多，只一句“按原计划进行”便把两人打发了。
许明鉴偷偷对南宫煊说调侃：“你说这阿严不会投诚敌军了吧？我看他和那个黎冠惺惺相惜的模样，该不会是叛国了吧！”
南宫煊没给他好脸色，转头进了书房。
阿严说的没错，诱敌深入就算是黎冠亲自来了也能照旧。
他南宫煊辱黎冠多次，若是给黎冠一次机会，如何能不穷追猛打一举拿下他的人头？
只不过换人……也未必要换人，只要能将黎家军带到大峡谷全灭不留，他南宫煊就是死也值得不是吗？
军中有许明鉴和阿严，必然不会乱。
而宣帝再用黎冠，就是说明他根本没人可用，黎家军没了，南疆还能拿什么与北国征战？
景帝二十年，五月初七，南宫煊大概会将这个日子记上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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