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放下(1/2)

首发：~第168章 放下

“看天，看山，有时候还看枯草……”阿四说道，一面伸手指指天指指地。

他终于咽下那个死字，大过年的，还是不说的好。

“我说过，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日子会越过越好的。”顾十八娘说道，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她伸手拿起信朝阳的信，拆开看，飘落一片压干的花瓣。

顾十八娘躺在摇椅上，裹着厚厚的斗篷，眯着眼望着青蓝的天空，身子随着摇椅轻晃，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慵懒。

顾十八娘深吸了一口气，略一沉思避开身子中毒的事，而是语气缓缓地将沈安林的事说了。

阿四摇摇头，“没有，就是什么都不做……”

顾十八娘察觉了，一笑道：“这是怎么了？咱们一家人总算团聚了，莫非神仙快活就是这样的？”

“是。”顾十八娘举起茶杯，“哥哥说得对。”

“是，”顾十八娘轻轻吸了吸鼻子，眼圈微红，她再一次重复一遍，“是，这才是最重要的，我差点忘了……”

“比咱们当初在仙人县还要不好吗？”曹氏说道，嗔怪地看了儿子一眼。

曹氏和顾海也都吃了酒。

南漳县衙略显破旧，用于家眷居住的院落虽然狭小但显然是精心收拾过。

三人虚碰一下，仰头饮尽。

“就是坐下来，什么都不做，看……”阿四结结巴巴地描述。

对自己的亲舅舅，沈安林都能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对自己的亲外甥赵大人也能不惜迫害，这些人决绝到令人心寒，决绝到没有人性，这样的人，信奉的是死亡终结一切，在这样的人眼里根本就没有无辜一说，只有敌友之分，且斩草除根毫不留情。

“我是不是长胖了？”顾十八娘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日子如流水而过，转眼积雪消融，大地回暖，似乎是一夜间，人们换下厚厚的棉袍，穿上夹衣。

“你们说吧。”顾十八娘笑道，站起身来。

“来，娘，请喝一口神仙酒。”顾十八娘笑道，一面冲她举起酒杯，自己抬手先饮。

“哭也没什么，哭不是丢人的事，该哭哭该笑笑才好。”顾海说道，伸手帮她擦去另一边的泪。

“嗯？”顾海疑问。

“小姐，你的信。”一个丫鬟拿着两封信走进来。

“就为了这样的人，我还曾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顾十八娘自嘲一笑，“为了这样的人，我竟然不惜再次舍得性命，舍得好容易得到的娘和哥哥，我满腔仇恨，生不如死，却发现一切原来恨无所及，原来只是自己折磨自己……”

顾十八娘跟曹氏去一乡绅家赴宴了。

她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将近一个时辰了，真的是看天看云，顾海不由再一次抬起头，也看了眼天。

“小姐，咱们今天去哪里玩？”小丫鬟问道，一脸雀跃。

“十八娘，不许你吃酒，身子还……”曹氏立刻说道。

“哦，没事，”顾十八娘一笑，依言放下酒杯，“前一段过于劳神，彭一针那家伙便说了些吓唬娘的话……”

第二年这个词让曹氏和顾十八娘面上都一震，没想到一直以来被大家刻意回避的那件事，他如此轻松畅快地说出来。

曹氏和顾海都笑了。

顾十八娘哈哈笑了，她知道哥哥对自己的变化一定看在眼里。

“那个没意思，去过好多次了……”梳头的丫鬟摆手，抬头看外边春风习习的，眼睛一亮，“不如去放风筝！”

顾十八娘就这她的手扫了眼，一眼认得其中一个是信朝阳的笔迹。另一个则有些面生。

顾十八娘抬眼冲他笑了笑，唤了声哥哥。

“这已经好多了，”顾十八娘笑着抬手用袖口擦去眼泪，“哥哥别怕，我已经不常哭了。”

“享受人生，跟挣钱养家不冲突的，妹妹可别这么说……”顾海故作严肃地道：“快起来，大有生催药的信来了四五封了，钱我都收了，你可不能撂挑子……”

“没做什么是做什么？”顾海笑道。

“哪里都去。”阿四说道，皱着眉苦苦地回想，“山脚下，小河边，城门外……”

这是什么？她不由捏起来，再看信，除了一如既往简单明了地列了要炮制的药，另多一句栀子花已开，送顾娘子共赏。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一句话终不可闻。

顾十八娘嘴角浮现一丝笑，再拿过另一封信来看，字迹潦草似乎是仓促写成，又或者是写信人心情激动以致握笔不稳，一眼扫过，不由微微变色。

顾海皱起眉头，这不对，妹妹这样子不对……

“叫阿四他们一起去河里叉鱼！”这个丫鬟抢着说道。

笑声在院子里响起，传到隔壁曹氏的耳内，端坐着挑拣布料的她一脸满足地看了这边一眼。

“原来一切都是个笑话……”顾十八娘喃喃自语，“可笑啊，可悲啊，可叹啊，我顾十八娘原来瞎了眼，白活了一世……怪不得那老和尚要我放下，要我睁眼细看……”

顾海看着妹妹，满眼的疼惜，忽地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