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相对(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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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十八娘随意点点头，向顾渔走过去，在腊梅花树旁停下脚，微微抬头看向他。

顾洛儿脸色顿时煞白，瞪眼看着顾十八娘，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边看着母女二人走了，顾慎安和保定侯三子不由对视一眼，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识这女子的口舌，果然不是那些妇人们虚言，如释重负地轻吐了一口气，好机敏的心智，好厉害的口舌！

她的手指甲划过桌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顾十八娘看着再不敢多说一句的顾洛儿，哼了一声，拂袖转身。

顾十八娘也懒得跟她敷衍，于是会面三两句话就结束了，临别时，顾夫人还意外地吩咐人给她们也备了礼。

虽然屋内没人，但顾夫人还是小心的四下看了眼，才压低声音道：“我也是偶尔听人说到，准不准的还不一定……”

顾洛儿面色顿变，心内不由大呼一声糟糕！

正在堂内说话的顾慎安以及保定侯三公子在顾十八娘这句话扔出来后，顿时都面色大变，同时站起来疾步而出。

“小渔，进来。”顾洛儿下颌微微抬起，居高临下地看着曹氏母女二人，“你好容易否极泰来，别再沾了晦气！”

“为师言不平，为圣上谏言，为天下问公道，我哥哥从师道臣道天下大道……”她手臂一抬，伸手指向顾洛儿，声音陡然拔高，“我来问你，我哥哥入狱遭祸，怎么就在你眼里是晦气之事？我们一家就成了晦气之人？”

曹氏走上前几步，含笑要打招呼，正堂门内忽地站过一个人，锦衣华服，朱钗盈翠。

这一句话出口，顾洛儿不由惊得身形一晃，后退一步，站在她身后的顾渔不动声色地移开一步，并未伸手相扶，微微垂头，似乎要掩饰越来越浓的笑。

这个道理也是，顾十八娘一笑不语。

“洛儿！”顾慎安脸色难看，狠狠瞪了眼顾洛儿，再满面含笑地故作刚看到曹氏母女一般，“你们来了，快进来坐。”

“娘，你说得对，那贱人伶牙俐齿，我以后绝不会再和她口舌之争……”她缓缓说道，光洁的面上闪过傲然，“她就是个贱人，根本就不配跟我说话，我只要往哪里一站，身份上就能压住她，我就是要看着她在我跟前下跪，叩头！不就是个卖药的！”

“不可能！”她再一次郑重点头，“绝对不可能！她算个什么东西！”

顾夫人一笑，略一沉思，低声说道：“自然是做小，只是，有些做小的，可也是贵人呢……”

“你说你叔伯母怎么会想起送咱们年礼？”曹氏低声问道。

“娘，”顾十八娘停下脚步，目光却看着顾渔，“我去跟堂哥打个招呼。”

“在你心里就没好人了？”曹氏嗔怪地看了眼女儿，笑道，一面向车走去。

“再不许她们上门！”顾洛儿将头蒙在被子里闷声喊道：“贱人！贱人！让这个贱人去死！”

一如往日，一开口便是刀光剑影凌厉袭来。

这句话再次提醒顾洛儿想起那两次的耻辱，她重重地深吸了两口气。

曹氏看了眼顾十八娘，除了当时在建康族里争房产商铺之外，这是她第二次见识到女儿的凌厉，作为旁听者，她几乎都觉得头皮发麻心跳得厉害，真不知道作为被指着鼻子骂的人，更会是怎样的压力……

小丫头片子，跟我斗嘴！吓不死你！

“我来问你，我哥哥因何事入狱？”她说道。

“不是什么值钱的，是我娘家那边送来的土产，图个稀罕吧。”顾夫人淡淡说道。

顾夫人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没错，王侯之家。”

顾十八娘伸手拉住她，抬头看着顾洛儿。

“这孩子都是在家里惯坏了……”顾慎安咳了一声，解释道。

顾夫人笑了笑，“你记着就好，别一见她被人家三两句话一激就忘了，中了人家的圈套，反而白白受辱！”

“也许不一定，只是有人这么说。”顾夫人低声说道：“我也觉得不可能，文郡王那是什么人，怎么会……”她迟疑一刻，“不过，你也知道了吧，顾海，跟文郡王是有旧的……”

顾洛儿双目一睁，愕然看向母亲。

引路跟随的顾慎安家的下人们可傻了眼，怔怔看着这两个小姐，不知道是该如何动作。

曹氏在袖子下轻轻扯了扯顾十八娘的袖子。

“刚来。”曹氏便举步上前，对顾慎安施礼。

顾慎安忙虚扶制止，又命小厮快引着去见夫人，又介绍身旁含笑站立的保定侯三子。

“但这世上除了至亲骨血，谁会冒身家性命之险伸手相扶？”曹氏叹息说道：“渔少爷这孩子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于理他有失，于情却无过，十八娘，不管怎说，你哥哥当初的事皆是自己所做所得，别人相助咱们感恩不尽，别人不救又有何怨？”

曹氏和顾十八娘再次施礼，便由丫鬟引着进内堂见顾慎安夫人去了。

“嘘……”顾夫人忙拍了下她的肩头，“这话以后可别说了，马上就不是什么贱人了，只怕是贵人呢！”

顾十八娘缓步跟随，“没有好人，也没有坏人，只是各自为己罢了。”

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曹氏都失态地多看了她两眼。

女儿如何护短，这一次她是真真切切地领会到了，竟是连一句不好的话都不能听人说。

顾夫人讪讪一笑，觉得好似也是这个道理。

顾洛儿到底是出身大家又身为名门之妇，心思通窍，眼明心快，除了因为曾大意落败顾十八娘之后而导致见了她就会气血冲头失了理智外，其他时候察言观色可是极为机敏，顾夫人这不过嘴角微动，眼神一闪，她就猜到什么事了。

“你身为朝廷册封的五品夫人，竟说我哥哥为晦气之人，行的是晦气之事，莫非在你眼里，这尊师敬君从大义之行径就是晦气之事？这是你不知礼义廉耻呢，还是……”她沉声说道，看着面色铁青的顾洛儿，“还是你保定侯府亦是如此论调呢？”

顾十八娘双手袖在袖中，只是淡淡一笑，“只要她们敢送，我就敢收，管她们什么心思，能奈我何？”

“呸！”顾洛儿呸了声，“她就认为是看她去了？那么多药师，她还真会自我贴金！”

“我记下了。”她缓缓说道，掩去面上的愤然之色，恢复日常的贵妇端庄。

曹氏不是不谙世事的妇人，闻言便知顾洛儿话中的含义，面上闪过一丝尴尬，脚步微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