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孤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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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娘来了。”他点点头，坐下来。

“就是说，我哥哥死定了。”顾十八娘抬起头，木木问道。

“不，还有人，还有人能抗衡。”顾十八娘喃喃道：“文郡王。”

他说完了感觉前所未有的畅快，看向这小姑娘，也不知道她能明白多少，却见这小姑娘面无表情。

“你方才说什么？”她问道。

命运似乎已经玩腻了这个游戏，准备一击而破，让尘归尘土归土。

王一章愣了下，原来这小娘子根本就没在听他说话，不过也可以理解，这事要是搁自己身上，自己的精神状况可能还不如她。

这也就是说，顾海的事没那么轻易就能揭过去了，顾十八娘只觉得心内冰凉一片。

她曾经认为这些事永远跟自己无关。

这时王一章的一句话忽地飘过耳边，顾十八娘猛地将视线对准他。

“文郡王？”顾慎安愣了下，旋即明白了，文郡王在簪花宴上给顾海打招呼的事早已经传遍京城，作为一个皇位竞选者，一举一动必定引起很多人注意，虽然明面上严令郡王皇子与大臣结交，但对于大臣们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因此这次进京来的四位皇子，已经将朝中大臣划分为四方力量，当然也有不少人持观望态度，不敢轻易站队，例如一向明哲保身的顾慎安。

“王老先生……”她猛地站起来，冲王一章大礼参拜。

王一章又低声说些什么，顾十八娘没有听清，好像是安慰她的话。

“不是我怕惹什么麻烦。”他看向顾十八娘，苦笑一下解释道。

就这样了，没办法了吗？还是眼睁睁要看着哥哥死吗？

室内一阵沉默，二人一个是老人精一个也不是糊涂蛋，都明白这分明是文郡王不见。

顾十八娘闻言忙站起身，冲他施礼，“十八娘断不会如此揣测叔伯，”说着也苦笑一下，“要是叔伯是怕麻烦之人，那也不会独善其身到如今……”

顾十八娘的双手握紧了扶手，望着昏昏的室内，只觉得浑身如同火烧。

“好孩子，使不得。”王一章伸手扶住她，声音也有些哽咽。

顾慎安咳了一声，借着喝茶掩饰了下情绪。

顾慎安没打伞走了进来，家常袍子上被打湿了一片，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一听说是要探跟这次李大人有关的人，从上到下一概拒绝了，以往打个偏锋，借着看别人的名头放进去也就放进去，但这次，竟是谁也不敢，”他转回正题，面色沉沉说道：“说是小朱大人发话了，谁要是敢在他眼皮下捣鬼，就让他也进去住着。”

“这次朱大人是铁了心要震慑众人了。”顾慎安吐了口气，他的脸色不是很好，虽然他并不是多么鲜明的反朱派，但多多少少还保留这几分清流之气，虽然不言不语，但行为上不自觉地与朱春明等人保持一定距离，自己坐上如今尚书这个职位，已然很让朱大人不满意，工部尚书是个肥差，他老人家更愿意让自己的手下人担任。

“我没办法让你见海哥儿一面。”顾慎安开口直截了当说道。

“顾娘子请说。”他忙答道。

“还要再麻烦王老先生……”顾十八娘说道。

不见……

顾十八娘面色有些动容，她忽地上前几步，给王一章跪下。

“叔伯。”顾十八娘问好。

这一夜，顾十八娘屋子里的灯一反常态，彻夜未熄。

“太好了！”她喃喃自语。

“朱大人是支持文郡王的……”虽然在自己书房里，但据说朱大人手里有无数暗线，暗察着朝中无数大臣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谈，顾慎安小心地压低声音说道。

“我没有怨哥哥，”她淡淡说道：“爹爹在世时曾说过，天地间自有浩然正气，小时候给我和哥哥讲故事，说当日张子房在浪沙中椎击秦始皇，不在乎他击中或是击不中，意义在于他敢扔出这块石……”

“顾娘子……”王一章一脸歉意，他叹口气，“老夫无能，有负所托。”

在这种形势下，退反而就是进，避反而就是抗。

“……我说郡王可能真的没听内侍说……”他说着话，压低声音，“郡王最近身子不太好……”

“所以，十八娘，你别怨他，眼睁睁看着老师出事儿，做学生的不可能就站在一旁不言不语，更何况海哥儿本就是个刚烈性情，李大人为什么会有此劫难，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他上请愿书时已经给我留书一封，知道自己此行危机重重，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所以才要自请出族，也托我照顾好你们母女……”说到这里，顾慎安再一次叹口气，接下来的话说起来就有些踌躇，声音也放低几分，“……此事毕竟事干重大，圣心难测，奸党虎狼，李世芳李大人被判了死刑，其妻子儿女皆流放千里，削为民户……家父身为一族之长，维系一族存亡，有不得已的难处……，他自己也知道做出让海哥儿除族的决定，必将引来清流士子无数责骂，自此后将永世背上小人胆小懦夫无耻之徒的骂名……”

顾十八娘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怨不怨哥哥贸然行事累及家人担忧，怨不怨哥哥慷慨赴死抛下她们不管不顾。

“郡王府戒备森严，文郡王深居简出，老夫尚无资格亲见其面，跟其内侍说了缘故，昨日郡王在府，内侍寻机将话传了，只是……”王一章说道。

顾十八娘只觉得心如死灰，这句话里的意味绝不仅仅是不能见。

顾十八娘只觉得一道亮光闪过眼前，她不由伸出手，虚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