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孤注(1/2)

首发：~第136章 孤注

利益……有利才有益……

不见……

昏昏的室内似乎突然亮了起来，王一章看过去，烛火下顾十八娘的双眸闪闪发光。

利益，所有的人都是为了利益，朱大人为了利益，弄死叶真将军，那个李大人为了利益，要弄死朱大人，朱大人自然要弄死妨碍自己利益的人，就连族长顾长春为了全族的利益也不得不将顾海除族……

顾十八娘心里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看向顾慎安。

圣心难测的皇上，杀鸡儆猴的朱大人，这是大周朝最重的权势力量，能与之抗衡的人太少了，顾十八娘这等人家在他们面前根本就是蚍蜉撼大树，完全无法抗衡。

“是没见到还是他不见？”顾十八娘淡淡问道，屋内只点了一盏灯，这还是因为王一章来了，才临时点起来的，光线昏暗，勾勒出顾十八娘瘦小的身影。

但她明白顾海是因为替恩师李大人鸣不平得罪了朱大人，明白顾慎安这样的尚书级别的人物都救不得，明白要想救顾海只有找能制衡朱大人的人，明白如果再找不到人能出手救顾海，顾海就必死无疑。

她再是一个妇人，也知道皇子之争意味着什么，原本这等贵人就不是她能轻易求到帮助的，更何况顾海得罪的是他的人。

“十八娘，你怨海哥儿吗？”顾慎安忽地问道。

叶将军身死，沈国公爷以病告退在家，李世芳大学士死刑已勾，曾经分庭抗争的朝中势力，如今已经完全一边倒了，朱大人的权威再不用质疑。

“不敢不敢，老夫有愧。”王一章忙站起身来虚扶一下。

“十八娘，你可明白？”他只得问道。

顾十八娘站在顾慎安的书房里，心情低落的如同外边的天，又四五天过去了，还是什么进展都没有。

“什么都没说……”王一章低声说道：“说郡王歇下了，他待机会再与我说……”

她因为他们认得文郡王，而心中存有一丝侥幸，但万万没想到，这个朱大人竟然是文郡王的支持者。

小丫头斟茶，便退了出去。

他说着苦笑一下，“我这样说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十八娘定然要问既然如此我怎么不去仗义执言，大周朝这么多官吏为何不去仗义执言，这一届贡士三百人为何不都去为师请命，人人若如此，哪里还能由奸党坐大到如此地步……”

似乎一瞬间这顾娘子精神焕发了，王一章心里惊异得很。

前世她只是个内宅妇人，今生也只是多了一项制药技能，跟商人打交道多了一些，对于朝中局势动向知道的少之又少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就连这些也是基于前世那些许记忆以及零星话语，就目前来说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些朝堂纷争势力交错。

说到底她和哥哥都是同一类的人，一旦认准一件事，死不回头。

“明日再去郡王府……”顾十八娘说道。

顾慎安默默地念了边这句话，心里对那个基本上没有留下任何印象的顾乐云微微起敬，那个才学庸庸又福薄早亡的文弱书生，倒也竟是满腔刚烈之气。

他说着话长长叹了口气，望着眼前的梅花茶杯，“如今世道，臣子们多思自保想着自己立于朝堂不容易，虽然明知奸人胡作非为，但想着做臣子的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就是自己不出头也总有别人出头，又或者说我韬光养晦寻机而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云云为推脱借口，而年轻一辈的学子们只为功名，想着自己寒窗苦读不容易，只指望封妻荫子光宗耀祖，谁肯去为不相干的人和事胡乱出头，自有身居高位的阁老们思虑这等大事，至此造成人人自危，看得破，装糊涂，至此越发造成奸党气焰嚣张，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再加上自从经历金灾国变，圣上的心态也变了，只爱顺言吉景，不爱逆言直臣，纵容奸党肆意行事，是以这是十几年来，朝中敢挺身而出仗节死义的人越来越少……”

“只是如何？”顾十八娘问道，声音依旧平稳无波。

她果然听明白了，明白得干净利索，顾慎安心里五味杂陈。

“你父亲泉下有知亦会为海哥儿为荣。”他感叹说道：“我不如他也……”

早就投靠朱大人那边去了，而不会夹缝求生，足足蹉跎这么多年才得到尚书之位。

顾慎安的神色微微有些激动，多少年了，在同僚眼中他就是个遇事只会躲的小人，唯唯诺诺在要紧的纷争前屁都不敢放一个庸人，没想到连这么个小姑娘都能看出来他这种躲何尝不也是表达了对那些奸党的不满。

“十八娘，别怨他。”顾慎安叹口气说道：“我孔孟子弟，当仗义执言，不畏强权，亦不避祸，更何况海哥儿还是为了恩师……”

一个十几岁的才过了殿试待分配的进士，一个是位极人臣十几年的跺跺脚朝堂都要抖三抖的首辅老大人，哪个对他来说重要，根本就想也不用想。

对顾十八娘来说，如何评价哥哥的行径根本就不在她思虑范围内，自从知道这件事后，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救，与要取哥哥性命的力量抗衡。

“如果是别的郡王倒还好……”顾慎安叹口气，苦笑一下，看着顾十八娘面上颇有些不忍心。

四月的天气已经缓和了许多，但春雨淅淅沥沥下来时，还是带着几分寒意。

很快这个结论就再次得到印证，这天晚上王一章过来了，带来了顾十八娘所托事的结果。

随着她能力越来越大，命运赋予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最初的周掌柜，到中间的族人们，都一一被她顾十八娘击退，所以这一次从天而降的是一座大周朝权利巅峰的大山。

什么？顾十八娘是真的震惊了，她不由噗通一声又坐在椅子上。

哥哥会死，没有人肯伸手救他一命……

王一章没有丝毫迟疑，也没有问为什么，立刻点头说声好。

王一章吓了一跳，几乎要伸手去掩住这小姑娘的嘴，我的姑奶奶，你就是再恨人家不相助，也不能对人家幸灾乐祸啊，这个人可是个郡王！很可能就是未来的天子！乖乖，已经进去一个哥哥了，难不成自己也不想活了？

顾慎安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这其中的好些话都从来不曾在人前说过，最多在书房自饮自醉自言自语。

“哥哥决然依心行事，我自然也要决然依心行事，他以命救恩师，警世人，我便以命护他，各尽其心其命，无怨无恨。”顾十八娘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