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交待(1/2)

首发：~第119章 交待

顾十八娘哈哈一笑，抬起头。

“是。”顾十八娘应道，侧身让开。

“治病不治命。”刘公笑了，“我自己的病我自己知道……”他沉默一刻，“其实我这不是病，而是中毒，能拖到现在，还能收下你这个徒弟，已经是上天厚爱了……”

信朝阳接过侍女捧上的新鲜果品，捡了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递给她。

“很好吃。”她笑着道谢。

“你一定说一个药师怎么会中毒，莫非是学神农氏尝百草中毒……”刘公的目光落在跳跃的炉火上，“做到我这地步的药师，单单的毒药是药不到我，但人心的毒药却是赛过砒霜且防不胜防……”

“速送去建康。”他收笔叠好，唤过信使，“建康顺和堂顾十八娘亲收。”

“这有什么可慌张的。”刘公哼了声，看向她，“人都是要死的。”

考中了？顾十八娘一愣，旋即狂喜。

信朝阳也算到这一点，已经准备好两种说辞，只待看顾十八娘的神色，却见她接过信拆开一看，神色煞是古怪，似怒似笑似悲……

“这段时间我会将毕生所学全部传授与你，至于你能领会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刘公说道：“十八娘，你怕不怕？”

曹氏见是她，立刻上前，“我正要去找你……”

立刻又引起一片更热闹的道喜笑声。

刘公背着手慢慢地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

“大少爷在教顾娘子吹埙？”娇俏的侍女眨着大眼睛，满眼的艳羡道。

“人说无欲则刚，我不为名利，技艺不成，专心修炼便是，他人捧也好贬也好，又能奈我何？”顾十八娘深吸一口气正容说道。

马车才到家门口，就见曹氏带着仆妇出门，面色激动。

最可怕的是，这种感觉顾十八娘已经经历过两次，她原本以为今世不会再有。

“毕竟技艺不精，师父要对我严加训导，所以暂时不能供药。”她含笑说道。

顾十八娘方才是随口一谈，但既然信朝阳有心教授，便也没有推辞，毕竟她真的很想学，暗夜里寂寥时，这是她的慰藉。

“什么病？找谁看的？”顾十八娘低沉声音问道：“找彭先生再看看，他是神医，他一定能……”

“我怎么会笑你。”信朝阳摇头浅笑。

“十八娘请。”信朝阳笑着抬手。

信使并不多问，接过信放入怀中躬身告退而去。

信朝凌带着个小厮在侍女的指引下过来时，看到一幅极为美丽的画面，绿竹清水边上，白衣儒雅的男子，微微倾身，一只手在紫陶埙上指尖飞扬，而在他身前的少女面色清明，双目有神，一面听一面轻轻点头，她的一只手也落在那只紫陶埙上，随着信朝阳的指点而动。

不时有骑者内外奔驰，传达着各方消息。

话虽然这么说，但真切的面对死别，想到自此后这个世上再也见不到这个人，那种感觉实在是无法言表。

“顾娘子尝尝。”他笑道，并没有对她的话有什么追问。

从刘公这样一个药师口中说出毒不可解，那就是真不可解了。

没有应有的惊愕，大哭，歇斯底里的慌张。

“拜师匠人……”他略有些粗糙的手指轻轻敲打在桌面上，发出单调的声音。

他犹豫了一下，想着过去还是转身离开，那边信朝阳已经看到他。

而顾十八娘也只是告诉他一声，并没有来让他讨价还价的意思，于是便含笑接过，抬袖作掩吃了一颗。

刘公看着她，点了点头，欣慰一笑。

而在此时巷子里的人听到这里的喧闹，都忍不住来派人来看，虽然顾十八娘的作为，让大家不自觉的疏远了他们，但毕竟这边还有个前程远大的顾海，虽然没人靠太近，但打探消息的人确实不少。

“何事？”他问道。

刘公的事，依照他的嘱咐，顾十八娘没有告诉任何人，给曹氏交待一声，便带着几个丫鬟搬到顺和堂，也停止了对外售药，刘公说得对，她没有时间去悲伤。

眼前的小姑娘依旧保持那个姿势坐在小板凳上，低着头，齐齐的发帘挡住了她的面容。

“师父，徒儿拜师是为了你，”她含笑说道：“为了你的技艺传承，我唯一怕的是有负师父的期望，至于外人……”

守卫闻言闪开一条路，风尘仆仆的一人一马长驱直入。

“顾娘子学了？”信朝阳有些意外，笑问道。

因为顺和堂的药单供大有生，这个决定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只不过对大有生羡慕嫉妒更多了几分，而对大有生，顾十八娘的理由合理又充分。

没有人比他这个望族子弟更清楚这其中的意味，多少望族落魄女子，宁愿落发为尼也不会洗手弯身操持谋生。

顾十八娘心情全无，谢过信家二人的留客，告辞而去，坐上马车，不用刻意掩饰情绪，她的脸色更加难看。

刘公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年幼体弱，但在这一刻却迸发出一股可怕的力量，那是一种阴狠的意志，令人心悸。

“可笑！”顾十八娘将信纸在手中揉烂，说道：“你走吧。”

“你哥哥考中了！”曹氏喜极而泣拉着顾十八娘的胳膊哽咽道。

“娘，你要出门？”顾十八娘下车问道。

“我的信？”顾十八娘放下埙，面上带着些许紧张，算着日期，京城的会试已经结束了，想必结果出来了……

她的神情激动，眼圈发红，一时看不出是喜还是悲。

是因为沈三夫人逼其如此才决绝至此？

她哼了一声，脸上浮现一丝带着寒意的笑。

虽然早已猜出刘公身有疾患，但根本没料到他竟然断论是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