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思量(2/2)

首发：~第116章 思量

对于她顾十八娘来说，自欺欺人的行为绝不可以有，一旦心存侥幸，下一刻必将万劫不复。

好吧，事到如今，已经完全不可以再幻想这沈三夫人是真心爱护她，所以才要促成婚约。

“……绿篙轻摆穿楚城……渔歌遥呼送江风……好诗……”他喃喃道。

方才她早回来了，乍见沈三夫人激动的心情无法抑制，但看出对方来者不善，因为那前世留下的唯一温情让她无法面对二人之间的冲突，便站在门外没有进来，于是她看到了这样一幕，看到记忆里从来没有的一个沈三夫人。

沈三老爷似乎想到什么，孱弱的脸上浮现一丝笑。

待他们过去了，后边跟随的马车才敢停下来，两个仆妇带着幸灾乐祸地笑拉那妇人上来，那妇人跌破了衣裳，捂着红肿的脸又羞又惭任人笑钻进马车，一行人消失在顾家的巷子里。

顾海在云梦书院稳稳当当，而顾渔也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发奋读书，在即将到来的决定未来官途的会试面前，所有人都放下其他念头，唯有拼搏，等待命运的择选。

妇人惶惶不安，连叫停也没有，竟掀起车帘跳了出去，马车疾驰，妇人滚倒在路上。

顾十八娘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这就是沈三老爷当年与爹爹写的婚契？”顾十八娘伸手接过。

她忽地打了个寒战，也就是说，再见他沈安林时，他就应该是个……瘸子。

室内一阵沉默，母女二人望着那灰烬各有所思，一阵风吹过，灰烬四散而去。

灵宝寄身与一家药行，晚上做洗药工赚钱，白日走街串巷寻找灵元，但依旧没有下落。

顾十八娘点燃桌上的火烛。

沈三夫人只觉得握在手里的那只手冰凉，她的视线落到床边，那小桌子上摆着一个黑漆妆盒，篆书雕花文娘二字赫然入眼。

她双手攥紧，“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看闹大了，谁怕谁！”

“这个时候？”顾十八娘一愣，转头一算，跟记忆中谋和。

“不是说要议和吗？”沈三夫人转身漫步而出，“……竟然还接着打，又要死好多人了……阿弥陀佛……”

娶自己这样一个身份地位的，又是一个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的孤命人，对沈安林这个大家嫡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夫人，不可，老爷尚未……林少爷也还没……”老妇低声说道：“……不是这个时候……”

她跟沈安林与明年成亲，成亲时，沈安林征战在外，这么算起来，也就是这个时候出发的吧？

劣势！顾十八娘将茶杯一放，眼睛不由一亮。

“所以娘，她不会真的去参我们一本！”顾十八娘淡淡说道：“她是个极要面子的人……”

两日后，沈家内宅。

方才见女儿若有所思，神色忧愁，只道她为方才的事担心。

“十八娘……”曹氏低声说道：“……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笑话……耻辱……”顾十八娘伸手一扬，火星聊聊而起，瞬间将这张薄纸化作灰烬。

顾家门外，沈三夫人的马车疾驰而去，豪华的马车中沈三夫人钗裙散乱，脸色铁青，放在膝头的手指因过于用力而发白。

“她不会。”顾十八娘答道，握着茶杯的手不由攥紧。

已经恢复平静，看不出喜怒的沈三夫人闻言只是将茶杯重重一放，起身转入内堂。

“夫人！”一个圆脸妇人忙凑上前，“一定要去参他们一本，给京城的老公爷他们写信，让他们出手处置他家的儿子……”

一声咳嗽打断了顾十八娘的沉思，她转过身，见刘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疾步往自己的屋中走，咳嗽得满面潮|红。

她没有通天的权势也没有可依仗的贵人，有的就是困兽死搏的意志。

这是命运的事，与她无关，何况他只不过是瘸了条腿，比起自己丢了性命要幸福的多。

“你还嫌我不够丢人吗？你以为让大家都知道是他们拒绝我们的亲事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沈三夫人瞪着她，咬牙切齿，“蠢货，跟我滚远点！”

“老爷记起来了？放在哪里呢？”沈三夫人面带喜色忙问道。

转眼到了六月底，放下京城的来信，顾十八娘揉了揉酸胀的胳膊，走出制药房。

按照沈三夫人方才露出的高高在上以及不屑来相照，那时候的顾十八娘身上没有任何优势，劣势倒是一大堆……

“所以，她丢不起那个人！”顾十八娘笑道：“她恼羞成怒是必然的，那也没什么，不过是传播一些污蔑咱们的谣言……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哥哥的亲事只怕要受些……”

床内沈三老爷只是昏昏而睡，过了许久才似醒非醒。

假如就是沈安林所说的，她是为了钱，那么换一个角度来说，那一世她顾十八娘没有钱，沈三夫人又是为什么？

她想到了很多事，有关沈三夫人的记忆轮番浮现，那温和的话语，慈爱的面庞，以及日常的说教，此时看来，竟是另一番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