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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116章 思量
“是，夫人放心，”老妇抬起头微微一笑，“只要她在建康一天，就休想好好嫁人！”
“老爷，老爷……”沈三夫人轻声唤着。
她猛地站起来，几步过去抓住那妆盒，就要往地上砸。
她看向一旁神色沉沉的顾十八娘，这个沈三夫人与女儿描述的完全不同，如此凌厉的气势，一定是个严格的不苟言笑的婆婆，怎么女儿说……
车夫似乎没看见，神色不变，扬鞭催马不停。
就看今天沈三夫人的表现，她是一个愿意被人当作笑话，被人贴上耻辱的人吗？
“这个……”曹氏从箱底拿出一张纸，斑斑点点发黄。
命里此时的自己和顾海已经不在人世，更别说什么挑婚论嫁……
“十八娘？”曹氏忙关切地问道。
“……你不是说，吃醉酒，写了一张约……还提了诗……”她轻声细语地伏在他耳边道。
她说着话，忽地转身走入内堂，顾十八娘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忙好奇地跟上。
“是。”顾十八娘笑着点头，眼神异常的明亮，“不过，她要敢通过关系在官场上刁难哥哥，我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这个贱妇！这个贱妇！”她从牙缝里重复地挤出这句话。
那种亲热的感觉竟是一种流于外表刻意而作出来的，不管她怎么回想，都无法说服自己察觉到一丝曾经认为的脉脉温情。
“是，夫人……”老妇伸手扶着她，“……林少爷已经上京往军中去了……老奴得到消息，北边这场大战越来越激烈了……”
“不过，那贱妇一家的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咬牙说道，“这么多年了，我还未受过这等气！”
是她变了，如今的她已经完全变了，所以眼所见也就变了吗？
她的声音带着忧愁悲悯，眼中却是一片冰凉。
“你说她真的会去参我们一本吗？”等沈三夫人一众人一走，母女二人略微平复一下情绪，曹氏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烧了……”沈三老爷喃喃道，忽地头一歪，脸上竟流下眼泪来，“文娘……文娘……我对不起你……”
“夫人！”一个老妇忙不知从哪里跑出来，托住她的手，冲她猛地摇头。
“这是他们醉酒时写下的……”曹氏嘴角含笑，似乎又见丈夫酒醉扬着礼书回来大说大笑的模样，笑意很快散去，只余下满口的苦涩。
沈三夫人重重吐了口气，不甘心地在床边坐下，抚着沈三老爷的手。
她的话音未落，一个巴掌重重地落在脸上，妇人倒在车架上，顾不得疼痛，忙伏头在地，浑身瑟瑟。
望着低空盘旋的燕子，顾十八娘摆摆手，让小厮退下，再不去打听沈家的任何事。
她的脸上浮现几分忧色。
见上面字迹潦草格式混乱显然不是正式的礼书，并没有提及生辰八字之类的，而只是说约定为儿女亲家，末了还赋诗一首，大意是憧憬下次大考扬眉吐气，虽然带着浓浓的酸腐气，但也不失少年正茂的意气风发……
这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除了至亲，而显然沈三夫人不是算她的至亲。
要说他们悔婚不认，只怕没人信。
此念兴起，一瞬间脑中清明无比。
沈三夫人神色变幻，手慢慢地放了下来，将那妆盒重新放好，还伸手轻轻抚了下，似乎是要擦去上面的尘土。
“门不当户不对……”她喃喃道。
“嗯……”沈三老爷迷迷瞪瞪地在枕上转头，“……哪有……什么婚书……没有……休想……”
“夫人，找不到婚书……”几个仆妇低头对坐在大厅的沈三夫人回话。
就她了解的沈三夫人不会这么做，但她真的了解沈三夫人吗？
“别怕，悔婚不是什么大事，常有的事，不是什么稀奇，何况他们有错在先失礼在前，就是对簿公堂，娘也不怕……”曹氏抚着顾十八娘的头，轻声说道。
说着扶曹氏坐下，“这次婚事不成，如果外人知道是我们悔婚不认，你说谁更丢人？”
时间飞梭而过，沈三夫人那边出乎顾十八娘的意料，竟然没有丝毫的动静，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事后，顾十八娘犹豫再三，还是派人悄悄去查探沈安林，对于那日他突然的谈话，她想再多问几句，但回来的人告诉她，沈安林回军中复职去了。
沈三夫人面色一沉，她慢慢坐直身子，听着床上的沈三老爷呜呜咽咽含糊不清地唤着文娘陷入沉睡，室内静谧一片。
“婚书呢？跟顾家的……”沈三夫人忙问道。
退让忍受不是不可以，但她顾十八娘有底线，谁要是挑战了她的底线，就休怪她鱼死网破损人不利己。
“我走到今天整整用了十五年……”她低声喃喃，“……十五年，也不过是一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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