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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沈青瑞这种刚结束蒙学的学生,潇湘书院要先经过测试,才能确定他处于那个阶段,进而找相应的夫子教学。
成绩出来后,沈青瑞考得还不错,被分去了中等段,一个班十来个孩子,就数他年龄最小。
乔月起初还怕他在里头受欺负,谁成想没过两三天,他就和那些大孩子玩到了一起,简直就是如鱼得水。
柳芽婶子原本还犹豫着要不要把二狗子送去县里书院上学,后来看到沈青瑞在县里混了几天,穿着书生袍,人模狗样的一点儿都不像之前在私塾里的泥娃娃后,一咬牙,把二狗子也送去了。
只是书院住宿要另交钱,柳芽婶子思量再三,决定让二狗子先走读,到冬天天冷的时候再住校。
整个向溪向山村里,先前只有沈青书和赵天齐两个去县里念书的,如今都成了秀才。现如今又多了二狗子和沈青瑞。
沈青瑞自是不用说,家里有个优秀的哥哥,生意也做的风生水起,人家合该去县里上学。可二狗子又凭什么呢!
柳芽一家子并没有多富裕,也就是这段时日舔着沈家才赚了几个钱,就敢把孩子往县里送了。
要知道,这县里上学可不比在村里,处处都要钱。
有眼酸的,逮着柳芽给人上眼药,问她怎么不让孩子住在书院,来回跑得多累。
柳芽婶子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知道对方这是讽刺她没多大本事还要装,也不恼,直说家里没钱。
“那没钱你不是跟沈家关系好嘛,人家手里稍微漏一点,就够你们一家子使的了。”
“二婶子您这话说的,我跟沈家非亲非故的,人家凭啥要给我钱啊。咱们还是本家呢,听说你家大牛在外头挣着钱了,要不您先借我点儿,也好让二狗子别那么辛苦了,免得您心疼。”
她这话还没落地,二婶子脸倏地一黑,丢下一句“我哪有钱”,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果然,真诚才是永远的必杀技。
村里各种酸言酸语,有针对二狗子家的,也有针对沈家的。沈母性子温吞,除了那些交好的人,一般也不出去和人聊天打嗑儿,所以这话只要不酸到她面前,她是不会知道的。
乔月倒是也听到了一些,最离谱的是有人觉得她们为富不仁,家里都那么有钱了,为啥不把村里有本事的小孩儿都弄到县城去上学。
还说他们终究是外来户,心不会往一块儿聚,只顾着自己。
这些话都是香草说的,她娘一天闲来无事就往村口跑,东家长西家短,啥都知道,跟个大广播似的。
乔月知道这就是村里某些人的酸话,这有本事的小孩,怕不是就是他家的小孩,所以全然不在意,反正不会掉块肉,由着他说去呗。
她现在比较注重的,还是沈青书这次考试的成绩。
这离考完试已经四五天了,按说名次也该出来了。
乔月觉得,她现在是理解了高三家长的那种心里了,一天提心吊胆的,生怕家里的孩子考不好。
县学书院是官办的,这考试也是多个县学联合考,题目也是从历届的乡试题目中扒出来的,这就相当于一次模拟测试了。
虽说她不指望沈青书能像小说男主那样连中三元,回回第一名,但到底还是紧张。
但许是应试教育的弊端,整个家里,关心成绩的似乎也只有她一个人,沈青书这个当事人跟没事儿人是的,每天按时起床去书院,晚上回来也是吃饭,看书,睡觉,没有一丝忧虑。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成绩总算出来了。沈青书在整个县学书院排名第一,力压了一众的老派考生。山长说,就连县令大人都直说他的策问写得好啊。
虽然实施起来有难度,但只要前期准备作充分了,后期的效益绝对是不可估量的。
“青书啊,以你的本事,想来这次乡试就算不是解元,少说也榜上有名。这样吧,我有一好友,曾是绍兴六年的举人,虽不在朝为官,但久居京城,颇有些见识。他是个惜才之人,又刚好同你一样同样姓沈,要不我帮你引荐引荐,让他指点你一下,如此,你也能更有把握一些。”山长乐呵呵地说,显然是很看好沈青书。
“是啊是啊,这可是个好机会啊!”夫子也跟着附和,向来严肃地脸上也少见的出现了笑容。
但沈青书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
山长最初说那人是绍兴六年的举人,他还没多想,直到后面山长说他同样姓沈。
绍兴六年举人,在京城,又不为官,还跟他同样姓沈,这天下那里又这么巧的事儿。
怕不是,那个好友,就是他那个冒名顶替的伯伯——沈容。
呵,举人,简直是讽刺!
“青书,青书……”夫子见他发愣,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山长跟你说话呢,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沈青书回过神来,摇摇头,双手合于胸前,缓缓鞠躬,“多谢山长好意,只是青书天资愚钝,怕是入不了您好友的眼,还是不去给山长丢人现眼了。”
“哎,你要是天资愚钝,那这县学书院就没几个聪明的了。”山长只当他是谦虚,又说:“这事儿办起来也容易,只需我休书一封,不用你长途奔波,不麻烦,你尽管等着就是了。”
“还是不了吧!”沈青书再次拒绝,“我觉得段夫子的学问我还没吃透,怕到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平白误了夫子的好意就不好了。”
这一次拒绝可能是假意推辞,但两次拒绝可就是真的了。山长也听出了沈青书语气中的坚定,便不在勉强,只是稍显遗憾的点了点头,“既如此,那就算了吧。”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段夫子看出山长脸上隐隐的愠色,恨铁不成钢的指了沈青书两下,“你啊,你……”
随即,就去追山长去了。
沈青书立在长廊下,看着两位老人离去的背影,神色昏暗不明。
他知道山长是好意,但现在时机未到,他不能见那家人。
如今他羽翼未丰,若是被沈容知道他如今的情况,怕是会想方设法地阻断他的科举之路。
他并不惧怕沈容,但他怕自己如今太弱小,护不住乔月她们。
他赌不起。
廊下凉风习习,廊外花红柳绿,夏意正浓。沈青书站在风里,背靠着栏杆,只觉得心烦意乱。
不远处的课室,窗户里伸出好几个脑袋,纷纷都在感叹方才的事儿。
“好家伙,沈青书居然拒绝了山长,那可是绝好的机会啊!”
“就是啊,那可是京城的人,就算不是官,那门路也不必当官的少吧。”
“你没听是山长的好友啊,咱们山长,那可是先皇钦点,他的朋友,能差吗?”
“那这么好的条件,沈青书为啥要拒绝,脑子坏了?”要知道,有些人死读书一辈子,若没有好的契机,就是真考上了也能让人给拉下来,沈青书居然还给拒绝了。
几个人喋喋不休地讨论,都想不通沈青书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拒绝这么好的条件,而且拒绝的如此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