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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小的总算找到您了。”保宁站定后弯腰缓和了片刻,左右仔细看了,“您没事就好,小的刚在御前伺候着,回来看茶房那景象就知道您来了,赶忙过来追您。”
景一双手放于身前,保宁不过是他不满李德贵时随手点的人,谁学会去御前对景一来说都无所谓,他并不在乎,唯独当时柳福的事情出来,故意膈应挑衅李德贵。
没预料到的是提点一下,保宁在他出事时大胆的跑来慎刑司,给他带来了两个白面馒头。无权无势的太监要进慎刑司探望得花些银子,保宁瘦瘦小小脸色是不健康的蜡黄,全然看不出有颗懂得感恩的心。
“我进去的时候劳烦你了。”景一态度没那么僵硬,却也因为疲惫提不起精神来。
“小的做这些是应该的。”保宁笑起来时并不好看,估计是长久被打压欺负,无时无刻不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您在里头的时候小的也在调查,小的多嘴说一句,师傅得小心李德贵,越老越歹毒。”
保宁看出了景一的疲倦,着急忙慌跑过来为说的就是让他小心李德贵。在茶房的时间不短,因为一直被轻视李德贵从没正眼看过他,为此保宁有意无意的听到李德贵跟茶房内不少人的谈话内容。
在宫里头活那么久,还伺候过太上凰,早已是人精了。未见过世面或是心高气傲的太监很容易被他蛊惑为他做事。
保宁选择不言语明哲保身是因为光活着就不容易,但现在不同了,他喊一声景一师傅,凭借景一教的东西能在御前伺候,是要报恩的。
他想要把俸禄和得到的赏赐孝敬给景一,景一没要,摆手让他早些回去。
几日后江安卿身子早已全好,却还是窝在仁寿宫内抱恙,想见她探望的皆被景一不留情面的拦在宫外,不论来着地位多高,权势多不容小觑,在景一这儿太上凰就是最大的。
江安卿撑着脑袋侧眸便能透过窗户纸模糊的看见站在外头的景一,正跟什么人说话,身形有些陌生一时间没认出是谁来。
“去看看是谁?”江安卿道。
冬香在屋门口看了眼,回,“敦亲大公主的长女江离,奇怪了她如何进来的?”
“皇姐有内宫的牌子,恐怕是皇姐让她过来看看孤还喘没喘气。”江安卿瞧着冰鉴内融化的只剩个尖的冰块,揪了下毯子懒洋洋的躺了下去,“让她进来吧。”
得到准许很快江离进了屋内,同她一起进来的还有景一,两人目光无意的相触越来越多,默契的一触即分。
一个移开,一个底下头。
江离行礼后手中拎着两层
忆樺
食盒,放在桌上腼腆的差点同手同脚,坐下端正笔直目不斜视,一眼看出很少经历这种场面。
不过也怨不得她,普天之下谁人站在太上凰面前不得怯上三分。
江安卿未说话先捂着胸口低咳了两声,捏着帕子一角点了点淡粉色的唇瓣,“有劳你还记挂着孤的身体。”
“侄女不应当比试上头一直缠着皇姨,理应当前来赔罪。”江离抿了抿唇,打开手边放的食盒,“不知道皇姨喜欢吃什么,这些香满楼的糕点,全都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江离眼睛亮晶晶的,擂台上比试凶悍寸步不让,台下竟是个如此单纯的性子。探望没什么贵重的药材,只带了两盒糕点。
“你的心意孤知晓,年纪轻轻能有你这般身手,从小该花费不少功夫。”江安卿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景一身上,“既然有这一身功夫,应当用在该用的地方,正好长公主在军营中训练,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先是一愣,随后江离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身边的景一,见景一冲她笑了笑才缓过神来,连忙起身道谢。
自小江离就对武术感兴趣,想走武将这条道,可惜的是身为敦亲大公主的长女,身上肩负着许多职责,家中本是要安排入朝当个小文官,在找找关系往上头混混。
虽不愿,但不可违父母之命,江离便不再多说什么。
如今太上凰准许她能入军营训练,想来母亲就不好说什么了,能实现心中所想江离如何能不开心。
出去时脚步发飘,踩在云层似的,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
见有人不愿仰仗祖辈而选择脚踏实地打拼,冬香不免多看了几眼,感慨,“年轻人什么心思都挂在脸上,倒是好懂。”
“希望她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一圈还能有这般赤子心吧。”江安卿,“带来的糕点再去验一遍。”
冬香应声,盖上盖子,抱着糕点离开了。
“您身体不舒服了吗?”说话的是屋内仅剩的景一,向前走了两步想看清楚状况。
才休息了一晚上就跑到跟前继续伺候的,江安卿实在想不明白她跟前是有金子能捡么,上赶着干活的,不耐烦的让他回去又休息了两天。
今日一看气色好多了,人皮肤白嫩,年纪小恢复的快,那点惊吓后的眼下乌青消失不见,又是唇红齿白的模样。
咳嗽的那两声不过是以为江离是敦亲大公主派来试探的,毕竟前不久刚折了其门下几位重要门客。
“无大碍。”江安卿闲聊似的问,“之前教你习的字可还记得?”
杵在那儿的人不说话,倔强的梗着脖子,很神奇江安卿知道他在执着什么,“真没事,咳嗽的两声是孤故意的。”
这下景一才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舍得开口,“您教的,小的都记心里呢。”
几个字江安卿只说了一遍,过去那么久还发生那么多的事情,说望了不足为奇,毕竟年纪摆在这里,不如稚子学起来快。
“你去拿纸笔来默写下。”江安卿来了兴致的盘腿坐起,桌子和罗汉榻有一段距离,江安卿看的不清楚,干脆下榻走到了景一身后,看着他写。
脊背瞬间僵硬的人歪歪扭扭写下几个大字。
字丑,没练过情有可原,好在都写对了。这时冬香端着食盒重新回来,江安卿脱口而出,“你若是能读对了,意思说对了,孤就将那盒糕点赏赐给你。”
话说的奇怪,在宫里人身为奴才能读书习字已是主子天大的恩赐,但江安卿的意思是他能读写出几个字来就能得到奖励,颇有哄孩子的意味。
景一耳朵尖不受控制的泛起红来。
毕竟过去了那么久,景一磕磕绊绊的说完,好在没出差错,现在是低着头不敢看江安卿了,真像个等待夫子评价的学生。
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但景一却觉得度日如年,又新奇的厉害。
赦免般的声音响起,“拿去吧,下次孤再多教你些,你倘若记得清楚,还有奖励。”
现在景一体会到江离刚飘飘然的状态了,甚至比她更像是踩在云端,抱着两层的食盒出去时脚步一顿,刚凤主似乎说了下次,下次依旧是凤主教他!
景一脖子僵住,想回去询问清楚,是不是听错了,又担心万一是真的,他一提凤主再反悔了怎么办。
带着纠结复杂的心情,景一晃了晃脑袋。
旁人出现主子赏赐奴才体现主子善待下人的一幕并不稀奇,但出现在江安卿身上就显得不对劲了,冬香看在眼中神色复杂,没点破的说道,“您是打算往后亲自教景一习字?”
“他并非愚笨之人,孤暂且教他几日,若真像表现的聪慧,多学些对孤有利。”江安卿把玩着手中琉璃茶盏。
一番话听下来冬香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即便凤主对待景一有几分不同,但不至于真掏心掏肺的宠爱,刚要松一口气,就听见躺回罗汉榻的人幽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