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32章 P·第二十章往事
短暂的休息后是无休止的工作,这次没时间的变成了钟书言,他好像接了个很棘手的案子,每天都忙得不见人影。谢涵的毕业论文基本完成的差不多,两人就约在衡硕见面,趁着钟书言吃午饭的空隙见上一面。
“什么?我马上过去。”这天正在吃午饭的时候,钟书言突然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地作势就要走,谢涵见他菜都没吃几口,把包里本来准备下午吃的零食都塞给了他,让他路上垫垫肚子。
钟书言揉了揉她的头发就走了,眉间还有散不去的忧虑。“这么忙啊,到底是什么案子?”谢涵一个人吃了两个人的量,自言自语揉着肚子从餐厅出来,刚好碰见了方苗。
“啊呦,这不是我们老板娘嘛!”钟书言是衡硕的合伙人,和谢涵在一起后方苗老用“老板娘”调侃她。
谢涵没心情和她贫嘴,问道:“钟书言最近在忙什么啊?饭都顾不上吃了。”
方苗似乎也不是很清楚:“这个案子不是我跟的,我也不了解具体情况,只知道这次是刑事诉讼。”
钟书言自从回国之后就不接刑辩案件了,这次突然破例一定是有什么大事,谢涵有点担心。方苗见她紧紧皱着眉,忍不住开口:“你要是担心就直接问啊!你们俩这关系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
“你们法律的事儿我又不懂,万一他嫌我烦怎么办啊?”
“谢涵啊谢涵!”方苗一脸恨铁不成钢:“谈恋爱就是要谈!两个人有哭有笑,有吵有闹才对,成天一团和气你累不累啊。”
谢涵也觉得这样不太正常:“我,我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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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诗萱一直住在海城市中心和谢涵合租的公寓里,谢涵论文基本完成,又因为钟书言在这边,所以年后就没有回长嘉。两个闲来无事的女研究生,宅在家里做出任何事情都不奇怪。赵诗萱学了个新妆容,在自己脸上试完还不过瘾,非要拉着谢涵一起入坑。
“哎你停停停!我跟你说,美妆蛋蘸粉底之前要先打湿,不能直接就抹!”赵诗萱制止住化妆小白谢涵的第一步操作,预感到自己今天的任务十分重大。
谢涵一手美妆蛋一手粉底液,刚要把他们混到一起,就被赵诗萱的怒吼吓得不敢动弹。她从小就手残,数学几何题做的图都是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之前几次化妆的尝试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败了。这次因为快要工作,谢涵想有一个新气象,暗自决定就从化妆开始。
一个小时后,谢涵的新手“职场装”新鲜出炉了。赵诗萱死活不让她照镜子,自己憋着笑给谢涵拍了好几张照。谢涵感觉到这次又是成功之子,拿起卸妆水想把妆卸掉,突然手机响了,是钟书言的电话。
今天是工作日,现在又是下午三点,他不是应该在忙案子吗?谢涵感觉有点不对,顾不上卸妆了,急忙接通了电话。
“谢涵,你在家吗?”
钟书言的声音比往常要低,语调也下降不少。
“我在!出什么事了吗?”
谢涵有点着急,她觉得钟书言情绪不太对劲,站起身开始穿鞋。
“我在你家楼下,你,能下来一趟吗?”
谢涵披上外套就往楼下跑,她从钟书言的声音中听出了几分脆弱。
“我马上就到啊!你等我一下。”她此时无比庆幸自己住的楼层不高,最后两个台阶谢涵是跳下来的。一出单元门,她就看到了倚在车边的钟书言。
他没有穿大衣,一身黑西装在海城的倒春寒中显得更加萧索,低着头,谢涵看不清他的面容。没有停顿,谢涵已经跑到了钟书言面前,她闻到淡淡的烟味,这是她第一次见钟书言抽烟。
“我来啦。”谢涵牵住钟书言的衣袖,轻轻晃了晃,自下而上温柔看向他。
钟书言的目光渐渐上移,从衣袖上素白的五指到微曲的手臂再到寒风中飘散的发丝,最后移到她的脸上。谢涵似乎是化了妆,唇色比以往要红,眼皮上亮晶晶的,眼神中是深深的关切。
良久,钟书言动了,他揽住谢涵的腰,头深深埋入她脖颈之间,沉重的呼吸着。谢涵被冰了一下,也不知道钟书言在这里站了多久,脸怎么这样凉,但她没有推开,她的双手尽力环住了面前的人,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谢涵不知道钟书言到底怎么了,但她希望他可以从自己这里得到安慰。
又过了很久,钟书言才放开了谢涵,他们坐进车里。谢涵想到方苗说的话,试探性的开口:“还好吗?有事可以和我说一说。”
钟书言后背靠在座椅上,不知道在看着前方的什么东西,轻轻开口:“你应该知道,我之前在美国读书吧。”
钟书言是大学毕业后申请的jd,在全美最顶尖的法学院读了三年,认识了他的恩师克莱伦斯·梅塞尔教授,毕业后进入克莱伦斯的律所工作,年少得志,贵人在侧,那时的钟书言踌躇满志,对自己的事业充满着无尽的热爱。
“可以说,克莱伦斯是我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人,我的辩护风格,调查思路几乎和他一脉相承。当时他是我最崇拜的人,我认为最成功的律师,也不过就是他那个样子了。”
克莱伦斯和她的妻子伊莉莎是大学同学,两人相伴二十余载,和睦恩爱。十年前伊莉莎车祸瘫痪,克莱伦斯减少工作悉心照顾,从未有过怨言。
但上天从不吝啬意外,那是钟书言工作的第三年,在美国的第六年,伊莉莎在家中死亡。她死于钝器击打头部,无法排除他杀可能,克莱伦斯作为嫌犯被指控谋杀。
钟书言当时也并不相信师母会自杀,那是一个及其开朗敏锐的女士,性格坚韧,多年的瘫痪生活没有磨灭她的热情,她会请求保姆每天在房间的花瓶中换上新鲜的花束,圣经和留声机就摆在她手边。
但他更不相信克莱伦斯教授会杀害自己的妻子,他们那样恩爱,伊莉莎过世后克莱伦斯又是那样悲痛,短短一个月整个人就瘦成了一把骨架。
因为伊莉莎足不出户,又是在家中过世,寻找证人变得十分困难。克莱伦斯的邻居可以作证两人感情甚笃,平时也没有听到过争吵的声音,这些都从侧面表明克莱伦斯并没有杀人动机,但真正让他摆脱嫌疑的是保姆黄小芬的证词。
黄小芬是中国人,五十一岁,多年前只身来到美国谋生,因为文化水平不高一直从事保姆工作。自从伊莉莎瘫痪以来,她就一直负责照顾伊莉莎的日常起居。
伊莉莎心肠很好,对待黄小芬十分宽容,两人之间一直关系融洽,在这件事上她没有说谎的理由。她作证伊莉莎去世当天,从清晨到午后克莱伦斯一直在书房工作,从没有踏入卧室。是她想要去叫醒午睡的伊莉莎时,才发现伊莉莎摔在地上,后脑和床边的矮几的一角都有血迹。
“后来老师被无罪释放,但还沉浸在妻子去世的悲痛中,那段日子他仿佛行尸走肉。”
这段故事很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车里没有开灯,钟书言的轮廓在夜色侵袭下变得模糊起来。谢涵攥着他的手紧了紧,直觉告诉她接下来才到了关键的地方。
“本来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看到了教授的汇款单,从师母去世那年开始,每个月都有一笔汇款流向一个中国账户,那是黄小芬的账号。”
谢涵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仅意味着克莱伦斯和黄小芬之间有秘密,钟书言能认出这个账户,就表明……
钟书言扭过头,对上谢涵惊讶的目光,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没错,在那个案子里,我是克莱伦斯的律师。”
后面的事就都说得通了,钟书言突然回国,从刑辩律师转向民事方向,很少提他在美国的往事,原来是因为这样,是因为对最尊敬的人产生了怀疑,因为信仰受到了致命妲己。
“虽然只有汇款单并不能直接证明什么,但人一旦起了疑心,处处都是怀疑滋生的温床。我每次看到克莱伦斯,都会不自觉地想,那天上午他到底做了什么,他看到我在法庭上,用他交给我的技巧为他脱罪时,到底在想什么。我受不了了,但是又没有足够的勇气去质问他,所以我选择了逃避。”
谢涵双手环过他的肩膀,俯身过去,以一种非常别扭的姿势抱住了钟书言。她有些后悔为什么要上车,在这里她连一个完整的拥抱都不能给他。
“回国后我就好一点了,衡硕的氛围很好,然后我又遇到了你。”钟书言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抬起,轻轻摩挲着谢涵的脊背。
“但半个月前,我接到了黄小芬的电话,她要我做她的辩护律师。如果她能成功脱罪,就告诉我当年事情的真相。”
“所以,你答应了?”谢涵又往钟书言那里靠了靠,额头贴上他的侧颈。
“嗯。”谢涵耳朵贴在钟书言胸前,他一说话就能听到胸腔的震动。
“民事案件吗?”
“不,刑事诉讼,黄小芬涉嫌故意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