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金枝玉碎(10)(2/2)

首发：~第10章 金枝玉碎(10)

贺照轩勾着唇，却是笑了，她这几日一直都绷得紧，说句话都要三思的样子，这倒是头一回在他面前露出娇憨的情态。他本也是逗她玩，如此一来反倒是更受用了。

“既然知道赔不起，不如以身相许？”

玉蘅娇哼一声，才不理她，两眼不错地看着那两颗蜜桔。

“你哪弄来的桔子呀？”这支焉偏北，又是军营这种偏僻的地儿，桔子可稀罕东西。

贺照轩倒得意起来，靠在书案上背对着她，拿起一个桔子剥起来。

“前些日子听说有个馋猫儿爱吃桔子，给我娘写信的时候提了一嘴，她老人家善心，特意让人快马加鞭送了两大筐南丰蜜桔。”他偏头看她一眼，见她已经收了泪水，正眼巴巴地看着他剥桔子，也就宽了心。他大抵能猜到她为何伤心落泪，也想开口安慰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又帮不到她，开了口，没准只是让她徒增悲伤，“刚刚才送到的，我随手先抓了两个来，等会儿让人挑里头好的，再给你送来。”

说话的工夫，他已经剥好一颗桔子，捧在掌心里，递到她面前。

从前在陈国想吃几颗桔子还不是简单得很，她家里后园里就栽着几颗桔子树，秦凤如为了她都是亲自打理，等到结了果，她最嘴馋，天天跑去看合适才能熟透。

可如今到了这儿，可就不是想吃就能吃得到的了。

掰下一瓣，一口咬下去，汁水溢出来，桔子的香气充盈着，玉蘅在舌尖咂摸着，这一口清甜除了果香，倒还混入了些别的什么，但她说不清楚。

“酸吗？”

玉蘅鼓着腮帮儿，摇着头没应声，掰下一瓣桔子，捏在指尖，朝他递过去。等口中桔子咽下去了，她才笑着道：“甜的，你也尝尝。”

玉蘅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也许是她如今学着调节，这会儿吃了桔子便眉开眼笑了，把方才的不愉快暂时放下，眼睛晶晶亮亮看着他。

贺照轩常常就是被她这双眼吸引，清澈中几分纯真，便能让他沉迷。

“给你。”见他没动作，玉蘅把手抬得更高了些，他闻声低下头，朝着她凑过去，张口含下那瓣桔子，含着笑应，“确实是甜的。”

玉蘅把两颗桔子都吃完，伸手去扒拉被他随手放在案上的桔子皮，正低头看东西的贺照轩注意到，出声笑她：“没吃够？你喊陈寿元，让他再给你拿几个来，对着桔子皮望皮解渴呢？”

“不是。”玉蘅嗔他，自顾自将桔子皮叠起来，“这些可以晒干了留着，泡茶喝，或者煮了蜂蜜水，丢进去几片儿，能有桔子香气呢。”

他听得好笑，看着她仔仔细细摆弄着，无奈地道：“那你直接吃桔子不好吗，非得泡水喝？”

“才不是，桔子又不是一年四季都有的，没得吃的时候，可不就得靠这个了。”

贺照轩撂下手里的兵册，拄着头看她，她低垂着头，娇俏的鼻尖圆圆的，小巧可爱，他一时竟看得入了迷。

“怎么？”玉蘅抬眼时，正见他双眼不错地看着自己。

“方才，弄湿了我几张贡纸，说好了要赔的。”

“我没答应……”

他不理会，伸手扣住她手腕，春风几度，哑着嗓道：“说了的，把你赔给我。”

……

玉蘅从榻上爬起来，身子一阵酸痛，贺照轩早不见了人影，她撩开帘笼出去，外头已是落日时分，路过那营地正中的帐子，听着里头隐隐约约传来的琴声，玉蘅眉心一跳，那几个竟真整日厮混一处，他们如何倒不碍她，只是玉蘅心里难免替蒋眉荪她们悲戚。有时她也常想能拉扯她们一把，但她却也是自顾不暇。

哎。玉蘅叹着气，想到这些，精气神都萎靡下去几分，回到她们幄帐门口，推开帘笼，用肩膀顶着，退着身子钻进去。

“啊——”玉蘅心里装着事，是垂着眼进来，以为蒋眉荪们她们都同蒙恂在一处，这里没人，一抬头却被眼前所见吓得呆在原地。

前头梳妆台的镜前，趴着个人，头枕在锦匣上，面色苍白如纸，一只胳膊耷拉在腿边，血迹斑驳，染红了细白的腕子，沿着白皙手指在地上聚了一滩，鲜红刺眼。玉蘅清楚地看着那一晚她们争夺过的银剪，此刻正刺在眼前人的胸口。

“快来人，快来人啊！”玉蘅被吓得嘴唇都没了血色，朝那沉睡中的人儿挪动着步子，“希光……希光……”

每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才能说出口，玉蘅跌坐在地上，那摊血染红了她的裙角。她颤抖着手去探相希光的鼻息，得到答案的那一瞬，像有惊雷响过，晴天霹雳一般砸中她。

幄帐里，玉蘅失声痛哭，而幄帐之外，也忽然喧闹起来，纷杂声中，有人推开了帘笼。

“阿蘅——”他总是能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