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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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也放下东西，纷纷下跪，端的是俯首仰视的姿态。

要说有权有势也真是好，都不必大费周章自有人大包大揽的认错。

朱勇见势不妙，也不敢再同沈忡交涉，念及姜瑜最是心软，便姜瑜求饶：“五姑娘，五姑娘，奴才错了，这事真是大娘子嘱咐的，不然借奴才十个胆子也不能拆了您的院子啊，您从前最是心肠好的，饶了奴才一命……”

朱勇是个软骨头的，没三两下就开始求饶，哭的那叫一个涕泗横流。

“求错了人吧？本将军在为难你，怎么反而去求你们五姑娘？”

说话做事全然一副吊儿郎当的作恶模样，装出绮襦纨绔的派头。

贵气十足又不修边幅。

却让姜瑜心头微微悸动。

他果然没有食言，如他所言那样护着她。

错处也全替她拦下，一点亏不叫她吃。

本还有委屈愤怒，此刻因沈忡的举动，竟也不觉间怒气全消，反因他袍角沾了地上湿漉漉的水可惜了起来。

那袍子蹭在新长的青苔上，便沾了青苔黄黄绿绿的印子。

沈忡见姜瑜出神的盯着自己袍角，可惜之色溢于言表，淡淡道：“不妨事，一件衣裳而已。”

言罢，冷冷瞧了眼朱勇，又褪去那森森寒意，拍了拍朱勇的头顶，“做狗就要有狗的样子，别太逾矩。”

朱勇连忙点头，生怕叫沈忡半点不痛快。

沈忡又转身望向身后的人道：“东西从哪儿来，送哪里去，这院子还不能拆，往后我若与你们五姑娘常回姜府，高低得有个住所不是？若是大娘子有心修整也不妨事，没钱就派人去沈家要，我这个做女婿的自然能接济一二，懂了吗？”

朱勇缩着脖子，好不怂包，连连点头：“是是是，那五姑娘与大将军若是没事，奴才去给大娘子带个话……”

终于学会了如何敬重人。

尤其是看向姜瑜的眼神，都带着丝丝惶恐。

姜瑜晓得，全是借了沈忡的势。

一旁的几名小厮抱着东西是站立难安，张合几回也没开口说话。

谁也不敢做那个出头鸟。

沈忡率先发话，道：“东西送回去。”

小厮得胜一般，转身要走，却又听沈忡道：“慢着。”

沈忡走上前，从木匣子中取出一方摇摇晃晃要掉落的帕子。

帕子上画着一副蝶恋花的小图。

线条简练不拖泥带水，每一笔都下笔有神，能瞧出她在这上面颇有天赋。

姜瑜本心不在焉，一见那帕子被沈忡从木匣子里抽出来还在端详，脸色忽变。

抬手便要去抢。

沈忡却背手轻闪躲过，问道：“怎么？”

姜瑜抢不过沈忡，索性放弃了，轻飘飘的道，“这是我画的，也不好看，叫他们丢了吧。”

不是画不好看，而是一方小小的帕子就能叫姜瑜回忆起姜鼎那偏三向四的心。

姜府本就不是什么富户，他做个九品官更是清贫，得了几方做工上乘面料极好的帕子便各个院儿里的女儿姨娘分了分。

挑挑拣拣完了才想起姜瑜没有，想起那个素日不争不抢，也不出挑的小女儿。

姜鼎也不觉得有什么，加之她心性淡如氺，便随便买了方素帕，告诉她是自己下江南特地为她买的。

虽是谎话，却叫姜瑜很开心。

姜鼎说，整个府里只有她有。

直到那日在学堂，姜明玉携一众小姐妹对她冷嘲热讽时，姜瑜才知道，独此一份的礼物，不过是最不费心的敷衍。

便是姜爽，也有自己的礼物，可是她没有，她像是被人遗忘了。

许是赌气，又或者是脆弱敏感的自尊作祟。

姜瑜大着胆子同姜明玉顶嘴，她说那帕子，是姜鼎送她的礼物，而姜明玉的帕子，谁都有，一点也不稀奇。

姜明玉嘻嘻哈哈，不吃姜瑜这套，说她笨嘴笨舌，全府里，姜鼎最是不喜欢她。

小孩子斗嘴的气话，却叫姜瑜在心里记了一辈子。

后来不论姜鼎做什么，姜瑜都会对号入座。

她才发现，姜鼎的确没那么喜欢她，甚至可以说，压根不爱她。

沈忡见姜瑜埋着头，没有吭声，肩头微微颤动，忽然意识到不对，遣散了小厮，走上前一把将姜瑜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姜瑜的脸埋进沈忡怀里，耳边的冷风都变成了男人强劲的心跳。

她轻轻的点头，眼泪再也忍不住，如开了闸的水。

呜呜咽咽哭出了声儿。

沈忡有些手足无措，他并不擅长同女子打交道，只能缓缓抬手安抚她，一下一下拍着姜瑜后背，道：“不哭不哭，不哭不哭，乖……”

难得有些耐心，温柔的抚平姜瑜那颗皱乱荒芜的心。

怀里的人终于不哭了。

沈忡退开来了些，见她鼻头红红，还梨花带雨。

弯腰笑着将帕子从袖子里抽出来，替她擦去眼泪，逗她道：“你说这帕子没用，我瞧着有用的很，小娘子哭哭啼啼花了妆，没这帕子还得眼泪鼻涕糊一脸，再说了，若是真扔了岂不糟蹋你这手艺？我很是喜欢，不若送为夫留……”

说到这里，沈忡忽然愣了，有些莫名其妙的脸红，胡乱的将帕子塞进袖中道：“他们走了吧，对付这姜府的下人怎么都这样累。”

姜瑜看向他的眼神，更是亮晶晶，噙着眼泪像四月的桃花。